一整個九月,顧禹謙和黎知晚都在忙著籌備婚禮的事,從婚禮現場到賓客名單,以及大小瑣事兩個人都親力親為。
顧禹謙讓她不用管這些事,交給他就行,但黎知晚總是放心不下,每次忙完到晚上倒頭就睡。
十月底時,大部分婚禮事項都已經準備就緒。
黎知晚這邊除了需要邀請幾個要好的朋友外,並沒有什麼親戚。但與顧家交好的家族很多,如今顧明政又在原來的位置上升了一階,想借此攀附的人數不勝數。
因此,婚禮賓客名單的確定要慎之又慎,顧禹謙擬好了一份後,托人遞送了顧明政一份。
他們忙著籌備婚禮之時,周庭的案件迎來了二審,而二審的判決結果由原來的死刑變成了無期徒刑。
黎知晚聽聞這個消息後,還沒來得及消化,顧明政的秘書就專程到聖和苑來接她,說是邀她一敘。
她給顧禹謙發了個消息,便上了車。
一路上,她都以為顧明政請她過去,可能是再商量一下賓客名單的事,但下了車後,才發現並非如此。
下車的地點在京北郊區的一座山腳下,抬頭是青山遠黛,翠綠叢林。
顧明政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閒裝,負手而立,即使不動聲色的站著,眉眼間依舊能隱隱看出常年大權在握的氣場。
黎知晚在他麵前站定,秘書已經開車遠去,他的身旁空無一人。
顧明政聲音帶著長輩的關懷“最近籌備婚禮辛苦了。”
黎知晚禮貌的笑笑“還好,謝謝叔叔關心。”
顧明政笑了笑,問她“爬過山嗎?”
黎知晚搖了搖頭,誠實的說道“沒有。”
從讀書到工作,她都是一個把大部分時間和精力投入在學習中的人,加上體力不好,很少花時間去運動,爬山更是一次都沒有過。
顧明政朝前走了一步,回頭看她“不如今天陪叔叔爬一程?”
黎知晚點了點頭,跟上他的腳步。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過多的溝通,隻能聽見叢林中山鳥飛過的聲音。
大約走到半山腰時,黎知晚的體力逐漸跟不上,氣息不穩,而反觀前方的顧明政,依舊步態穩健,如履平地。
但她不好意思說自己體力不支,隻好走一會兒,歇一會兒。
顧明政會時不時停下來,在前麵鼓勵她幾句。
走到山頂時已近傍晚,黎知晚靠在一塊巨石上,慢慢恢複體力。
顧明政站在巨石前方,垂眸望著京北城繁華萬千。
過了好一會兒,黎知晚想起什麼似的,輕聲問“周庭二審的辯護律師是孔勳,這事…您知道嗎?”
顧明政的回答果然不出她所料“是我特意請的。”
孔勳是刑事辯護最權威的律師,一生所辯刑事案件數不勝數,少有敗績,但在五年前因病退出律師圈。
周庭一案,讓孔勳時隔五年再度出山。
而周庭如今眾叛親離,能為他花心思請孔勳出山的人,黎知晚想不出還會有誰。
她也不理解顧明政為何會幫周庭“您為什麼…要幫他?”
顧明政“因為可惜。”
黎知晚聞言“周庭害了那麼多條人命,死刑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
顧明政轉過身來,聲音平和有力“周庭判死刑容易,但周庭的才智和天賦百年難遇。”
“就在去年,他研究的藥物救助了無數被疾病折磨的民眾。”
“他一死,所有的科研進度都會戛然而止,那些等待著他研製新藥救命的人,該會有多絕望?”
“他固然該死,但他若是能活著,在被安全監禁的情形下繼續認真科研,對社會的貢獻更大。”
“這樣的天才,死了實在可惜。”
黎知晚聽完他的話,沒有反駁。
的確,從社會需要出發,周庭活著的貢獻是無窮無儘的。
他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是萬眾矚目的天才。
從很早開始,黎知晚就希望他不要被恨意吞沒。
天才瘋子,一念之間。
到頭來,他還是一發不可收拾的邁入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