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江道秋坐在一處涼亭飲酒,黑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身影向著江道秋走來,還未靠近便先開口。
“道秋哥,還沒歇息呢?”
“在等你。”江道秋重新擺出一壇酒,涼亭內頓時飄滿酒香。
福疊雖然長大了,善於隱藏自己情緒,但在江道秋麵前,他還是嫩了些,一路都處於欲言又止的狀態,很想知道真相,但又怕自己知道以後無法接受。
福疊苦笑一聲,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沒能瞞得住江道秋,坐在江道秋對麵,端起其中一杯酒,一飲而儘。
這酒真烈!
一股熱流順著喉嚨進入身體,積聚在小腹處,心中的忐忑被驅散了不少。
“你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江道秋將杯中酒乾了,緩緩呼氣,心情有一抹沉重。
福疊為江道秋斟滿,而後接連飲了兩杯。
“你爹娘可算是元陽府的豪傑……”
江道秋緩緩講述,將那些讓人難以接受的橋段全部抹去,隻講二人本是眾人羨慕的神仙眷侶,花應昌心理扭曲從中作梗,殘忍殺害花應榮,出手重傷夏銘皎,而福疊到底是如何來到豫恒府的,隻有夏銘皎知道。
夜風淒涼,福疊沒有再問,江道秋也沒有再說。
福疊端起酒杯,幾滴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恰巧落入酒杯中,激起一圈圈漣漪,攪碎杯中倒映的殘月。
沉默許久福疊才緩緩開口,聲音浮現出期待“我娘她還活著嗎?”
江道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不想讓福疊失望,但也不想給了福疊希望,最後卻變為絕望,張了張嘴歎出一口氣。
“若是蒼天有眼,你與你娘定有相見時。”
福疊仰頭喝下杯中酒,抬手抹去眼角的淚珠“謝謝你,道秋哥。”
起身對著江道秋拜了拜,默默轉身離去,周圍又變的寧靜,江道秋舌尖忽然有些苦澀。
世事無常的天道,人力太過渺小,遺憾就像形影不離的朋友,跟隨著前進的腳步,直到人生的儘頭。
翌日,江道秋與欒波水等人閒聊,弟子上前稟告,宗門外又聚集了幾百位普通百姓。
欒波水微微點頭,弟子告退後,江道秋略微思索,緩緩開口“是那些死去弟子的父母?”
欒波水嗯了聲“這些弟子的死,昆侖門有不可推脫的責任,所以我便通知他們來昆侖門,每年給他們二十兩銀子作為賠償,直到弟子父母死亡的那天。”
江道秋點了點頭,覺得欒波水的做法沒什麼問題,二十兩銀子完全足夠幾口之家的一年開銷,甚至可以很富足。
“到給錢的日期了?”
欒波水搖搖頭,眼眸閃爍幾絲無奈“一起去看看吧。”
還未靠近,江道秋已經聽到呼天搶地的哀嚎,待幾人現身,頓時有人大聲喊道“宗主出來了!”
哭喊聲調頓時高了許多。
“我可活不了了啊!你死了娘可怎麼活啊!我的寶貝兒子啊……”
“爹怎麼就鬼迷心竅了呢!送你來這個臟心爛肺的宗門呢!寶兒啊,你可彆怪爹啊,你看清楚他們的樣子,你報仇找他們啊!”
高高舉起靈牌不停的晃動,仿佛那是他的畢生榮耀,也是他的免死金牌。
“德旺啊,你就嬸子的心頭肉啊!你死了這不就是割嬸子的肉嗎!”
江道秋皺了皺眉,微微搖頭“你們想要什麼直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