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的無情程度再次被刷新，仰望陰雲密布的天，衣衫漸漸被連綿細雨打濕。
知秋道人微微長歎，隻覺冰涼的寒意順著頭頂，順著脖頸，順著每個毛孔瘋狂往身體裡鑽。
魔族竟然是天道為了製約人族所創，何其悲涼。
心中充斥著滿滿的苦澀。
他相信天命難違，同樣也相信事在人為，當這兩種信念碰撞在一起，身體的力氣被瞬間抽空，隻剩下疲憊在心中回蕩。
街上除了紅顏相伴、漫步雨中的公子哥，都向著家的方向狂奔。
“大半年不見個雨點，希望這次雨水大些。”
夥計是個中年漢子，嘴裡嘟囔著，動作卻麻利。
收起平常遮陽的黑紗布，撐起擋雨的雨氈，天一下子變得更加陰沉。
忙碌完見知秋道人安穩的坐在角落，好心的問道。
“客官，您不急著回家？”
見對方搖頭，夥計走到近前，茶水沒有熱氣，被雨水攪得渾濁。
“茶涼了，我幫你換一碗吧。”
“有勞。”
熱氣騰騰的茶重新端上桌，知秋道人遞給他幾枚銅板。
夥計搖搖頭，瞥了眼昏昏欲睡的掌櫃。
“我不是強賣給你，茶湯煮太久，沒有味道了就會扔掉。”
“陰雨天本就少主顧，加上天色已晚，這茶多半會倒掉，你喝些熱乎的彆染上風寒。”
說完麻利的擦拭桌椅板凳，收拾完坐在雨氈邊緣，看著滿天細雨微微出神。
“隻要這次雨水足了，今年的糧食肯定會豐收的。”
聽到夥計的低語，知秋道人也轉頭看向看去。
附庸風雅的公子哥們早已遠去，偶爾有一兩人經過，行色匆匆，很快消失在街角。
燈光搖曳，隻在石板路上留下一片昏黃，卻照不亮陰暗的天際。
“以前的日子都是風調雨順嗎？”
突然的問話，夥計明顯一怔，看向知秋道人，滿臉帶笑。
“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拿起板凳，坐在知秋道人對麵。
“風調雨順可不敢想，老天爺開心了，多賞口吃的，若是不高興，連年乾旱也是有得的。”
笑意中帶有濃烈的無奈，逆來順受的早已深入骨髓。
“家中幾畝薄田，年景好時多打些糧食，勉強夠本年吃，不好時顆粒無收。”
呼呼——
幾道疾風，緊接著電閃雷鳴，降下傾盆大雨。
夥計臉上閃爍喜色，不時轉頭微微感慨。
在他眼中，這恐怕不是雨，而是救命的瓊漿玉液。
四季皆由法則孕育，天道真是把人心拿捏的死死的，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
漸漸生出習以為常的奴性，成為取悅其惡趣味的奴隸，心中還要感恩戴德。
道法自然，自然而然。
萬物背後若有一張無形之手，自然也變得不自然了。
天機道尊恐怕推算的沒有如此遠吧。
此時看來，魔族入侵倒顯得合情合理了。
嘴角微微上揚，與天鬥，還真是其樂無窮。
閃電劃破蒼穹，照亮陰暗的天地。
夥計閉眼縮脖，待睜開眼時，麵前空無一人，隻有桌上安靜的躺著枚銀錠。
夥計起身張望，卻哪裡尋到半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