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不相信劉伯溫看不出此次朝會的端倪。
向來勤勉的老朱,首次未出現在朝會之上。
而且朱標對常茂、李叔正四人當庭爭辯不加製止,甚至可以說是袖手旁觀,任由他們越吵越凶。
即便李善長現在還不知道朱標是何打算。
但他能肯定的是,此時常茂、李叔正當庭爭辯,正是朱標想要看到的。
而這劉基當真糊塗。
和他李善長一樣作壁上觀,靜靜看著便好。
為何非要出這個風頭,說什麼文臣武將的俸祿都不應削減。
這話看似兩邊都不得罪。
可殊不知,常茂、李叔正各代表武將文臣,爭吵的如此激烈。
劉伯溫兩邊都不得罪,那便是將兩邊都給得罪了!
“誠意伯放心。”龍椅前的朱標微微頷首,衝劉伯溫溫聲數道“孤自有打算。”
“多謝殿下。”
待劉伯溫回到位置上站定,朱標環顧群臣,繼續說道
“今日諸卿可暢所欲言,無失禮怪罪一說。”
原本看到劉伯溫開口,一些文臣早就忍不住,想要和常茂、徐允恭當庭爭辯。
此時聽到朱標不追究殿前失儀之罪,眾人愈發放心。
宋濂、詹同、開濟等人再無袖手旁觀的心思,一個個看向常茂、徐允恭相繼開口。
而武將這邊,常茂、徐允恭、鄧鎮等人,也是正色以答,絲毫不讓。
原本眾人還能就開源節流之法,各抒己見。
可隨著爭論愈凶,情緒愈發激動,眾人也開始抓住對方痛腳不斷抨擊。
“詹老頭,你他娘的還敢說我們武人富貴?”
“你家兒子豪擲八千兩買下洪武紀冊,我等武人可沒這麼大的手筆!”
“鄭國公謙虛了。”早已爭的麵紅耳赤的詹同也顧不得什麼,看向常茂陰陽怪氣道“聽聞國公每次宴請武人勳貴,一宴一席便要百兩之數,據說國公所好美酒可都是從紹興千裡運到京城!”
“為口腹之欲耗資巨大,我等文人可沒這般排場!”
“放你娘的狗臭屁!”
常茂擼起袖子,作勢便要上前。
“哪裡是老子從紹興運酒,分明是民間商人攜帶,本公隻是購買一二罷了!”
“朝堂之上,殿下在上,還請國公慎言!”
見常茂性急,動不動就破口大罵,顯然跟這些玩嘴的夫子爭論有些吃虧。
而且徐允恭等人也是嘴笨,左右言說竟找不到文人們的痛處。
原本不想摻和,更不想與文臣結怨的李景隆沉思片刻,終究還是走到常茂身旁。
畢竟向來不關心朝政的劉伯溫都已開口。
此次文武爭論,也勢必鬨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若他李景隆此時不說些什麼,等自家老爹和軍中那些叔伯前輩回來,說不定要把他吊起來打!
念及至此。
李景隆將常茂微微拉到身後,站在武將之前,衝李叔正等人出言譏諷道
“我等武人性子直率,所喜所好花費銀錢,也都能擺在明麵上。”
“即便是從紹興運酒,又能值幾個錢?”
“而諸位夫子的手法,可是高明的很呢!”
“徽墨、狼毫、鎮紙、宣冊,諸位夫子家中文房四寶,哪個沒有百金之數?”
“嗯”
李景隆這話一出口,原本氣勢洶洶還占據上風的文臣,此時紛紛啞然。
一個個被戳到痛處,相互對視竟也有些心虛了起來。
當此時節。
李景隆大步向前,好似追擊賊寇的將帥一般,愈發朗聲說道
“不僅如此!”
“文玩古器,山水花鳥圖,貴重之物何下千金?”
“原本風雅之物,諸位夫子豪擲千金以購,甚至有爭相攀比之嫌。”
“如此!當真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你你胡言”
見李叔正被氣的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李景隆氣勢更盛,右手按在腰間鎧甲緩步上前。
儼然一副武將模樣,居高臨下般,衝李叔正凝眸俯視道
“禮部尚書府上的金石鎮紙,據說還是前宋徽宗之物,恐怕也要價抵千金吧。”
“這我”李叔正怯生生看了眼皇位前的朱標,旋即連忙搖頭道“那可是恩師所贈不不能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