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起身“走,去會會這位平南候小公子。”
王景華聽到這句話,險些被嚇壞。
爺,人家都打進來了,咱們該逃了。
奈何,這位爺似乎沒有這般覺悟,他口中的話,半天在嘴中說不出來。
隻能硬著頭皮,跟在背後。
雲星河剛出村,對麵兵甲便如期而至,隨著為首兩人停下。
原本極速奔行的隊伍,也突然停滯,整個人一動不動,目光銳利。
整支隊伍,宛若一柄收在鞘中的寒劍,隨時要發出雷霆一擊。
雲星河望到如此甲士,不由得感歎,治軍不凡。
看著隊伍前方那位中年將軍,不言苟笑。
“兵家四勢之兵技巧派係。”
雲星河一眼便看到了平南侯府那位將軍的底細。
一個難纏的對手。
兵技巧是兵家四大流派中最庸碌的一個,但也是最強大的一係。
因為它重基礎,在乎國力。
這個流派,講究堂堂正正,正麵對決,以絕對優勢戰勝敵人。
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良將者,無戰功,故善者之戰,無奇勝,無智名,無勇功。
很多人認為這句話來否定將軍。
其實不是,這是在形容兵家技巧者。
古將言其特點為“技巧者,習手足,便器械,積機關,以立攻守之勝者也。
這是指軍事基礎內容。
諸如,軍糧供應,後勤保障,軍事醫療,軍事心理學,軍隊管理製度,軍事訓練,士兵選拔,武器裝備的創新發明。
都屬於兵家技巧流派,思想概念。
對比其他三勢流派,軍事學說中相對抽象的部分。
軍技巧是軍事學說中最具體的部分。
可謂習之就可馬上用之。
但同樣,也是需要極為長久的時間與國力累積。
從征兵、訓練、武器裝備、陣法、陣型、再到戰術應用。
從另一方麵,簡單來講就是有了主將的運營布局,治軍與戰略。
你隻要打過去就贏了,何必還需要用各種小花招。
善戰的最高境界就是因勢利導,以必勝之勢去打必敗的敵人。
醞釀這個過程的叫戰略家,執行這個過程的人才叫將軍。
通過國家發展,人口的暴漲,國家商業繁茂,而使國力鼎盛,我有十萬軍隊,你才五千。
我通過訓練,一個能打三個,我令行禁止,而你軍紀渙散。
你如何與我比。
我已經有了壓倒一切的實力,為什麼還要和你講那麼多?
一路a過去,直接結束。
既然堂而皇之,絲毫無難度,不具備經典戰役,不具備激動人心的戰鬥,不具備勢均力敵,置之死地的翻盤。
一切行雲流水,順風順水,所以大家便會覺得這個將軍沒有功勞。
便沒有威名傳世。
故而,所謂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並非沒有戰功,而是他隱形的功勞,咱們看不到。
他們治軍,他們整頓部隊,這些都會被史書一筆帶過。
為何蕭何、李善長、荀彧等這些人明明隻是管後勤的。
但功勞和官職都比那些領兵打仗,出謀劃策的將軍謀士要高?
比如徐達劉基,張良韓信官職功勳都不如他們?反而是他們成為了丞相?
原因便於此類似,隱形之功勞,會被一筆而過,也許曆史僅是記載善後勤,不如衝鋒陷陣那般醒目。
最著名便是大隋,一統山河,順順利利,完全沒有絲毫阻礙。
這便是國之兵技巧。
往大說是如此。
往,兵技巧對於訓練兵卒,一統戰陣,令出必行。
此時,雲星河才將目光移視至中年將軍身旁。
是一個傲然青年,身上袍子華光溢彩。
“你,是來向我賠罪的嗎?本公子不接受!”平南侯府小公子盯住雲星河,一雙眼睛宛若毒蛇。
張口出言,十分狂蔑。
“你是否害怕,見到本公子前來,是否瑟瑟發抖,細細品嘗這份恐懼!”
平南侯府小侯爺目光殘忍,盯住雲星河時,麵容扭曲無比。
眸光充滿惡毒。
“即是前來領罪,該不該站著,你該跪下!”
“不過。”他殘忍一笑“無論你如何求情,我都會讓你生不如死!”
嗬,雲星河聽聞此話,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你怕不是有失心瘋。”
“什麼意思。”
平南侯府小侯爺一愣。
雲星河輕搖羽毛扇子,移動目光,輕輕瞥視一眼“我說,你想多了。”
“誰給你的自信?”
“你怎能如此癔症,我向你求饒?”雲星河嗤笑,更是難以忍住麵容的嘲諷“你以為自己算個什麼東西?”
平南侯府小侯爺麵龐扭曲“你不是來向我求饒。”
“我是來向你下達命令。”
雲星河看著他,目光無喜無悲。
拿出拓印的四張景象,丟給他。
“你二十年前屠殺陳家之事已經證據確鑿。”
“不僅如此,你還威脅鎮妖司交出本案屍身,更是偷偷遣人破壞現場,擅自攻破城池。”
“這麼多年,肆無忌憚,魚肉鄉裡,跟我走一趟吧,接受調查,等待審判。”
“哈哈,哈哈!”
看著四張絹帛,他直接撕爛,揚的漫天都是,猶如飛絮。
平南候小侯爺仰天大笑,臉色獰惡“誰能審判我,誰能審判我,你?”
“你算個什麼東西!”他指著雲星河怒吼“我乃平南候小侯爺,在這裡,我就是神!”
“他們,隻不過是一群螻蟻,我隨手可捏死的螻蟻!”
青年目光掃視眾人,殘虐不已“在我眼中,這些人隨手可以殺死!”
他猖狂大笑,惹得眾人憤怒。
雙拳緊握,筋脈暴露。他們居然被如此來侮辱。
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他們就如螞蟻一樣嗎。
“此番言論,真叫我大吃一驚。”雲星河緩緩而言“就連大隋一千九百二十六律法,其中有三百多條,是關於尋常百姓,尊重他的權利,保護他們的性命。”
“而在你眼中,卻稱為蟲子,很令我好奇,平南候究竟是怎樣教導你。”
“才會令人如此藐視朝威,視律法為無物。”
“你可知道你候府所得俸祿,可都是凡人雖供的稅賦。”
“不思為民做主,為民分憂,居然還枉顧律法,視人命為無物。”
雲星河自認為他自己雖然也做不到先天下憂而憂,後天下樂而樂。
亦做不到,安得廣廈千萬間,大批寒士聚歡顏,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的為天下犧牲大思想。
但他至少做到了職責分內事物。
不曾欺淩困苦,欺淩弱小。
身處大隋以來,一直也是接觸尋常官員。
或許平庸,或許正義,或許一腔熱血,滿懷赤誠。
即便貪墨,卻也留有人性。
還是第一次見到此般人物。
“從道德層麵而言,你是狼心狗肺之人,從因果關係來講,你會打入十八層地獄,下一世會投胎成為豬狗。”
“夠了,彆和我講證明大道理!”
他的目光隱暗“我會讓你感受其中痛苦!讓你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代價!”
“付將軍。”平南候小侯爺聲音冰冷。
身邊的鎧甲將軍皺眉,久久不曾動彈。
“付將軍!”
聲音徒然暴增。
鎧甲將軍才反應過來,看向雲星河與鎮妖司眾,心中有疚。
縱然不喜其人,卻不得不聽從號令。
“準備,攻擊!”
千人抬起烏弓,雙臂力量恐怖,黑芒閃閃,好似流星襲來,咆哮長空,天幕仿佛都被洞穿。
癡木狂嵐!
槐樹妖出現,第一時間便施展施法。
此為木屬性法術,能操控草木,亦能以法力凝聚,可攻可防,不過攻擊效果不強,反倒是防禦極為突出。
彭!
瞬間而言,法力炸裂,木屑紛散,靈氣飛馳,強大木盾居然被直接轟爆。
槐樹妖不善攻伐,卻極為善守。
當時湜河龍王降下漫天大水,都能包裹,如今卻隻是碰之即潰。
諸多烏光打在槐樹妖樹體之上,閃避不及,讓它神光暗淡。
雲星河收回槐樹妖。
他看著那位鎧甲將軍,若有所思,又喚出六尊地階妖靈。
雲星河並未著急,他要看看這位兵修有何本事。
與此同時,三尊地階後期修士禦空而起,寶光呼嘯,神曦倒卷,噴出靈力,針對上三尊妖靈。
周身有耀眼光芒,動蕩不息,也有濃鬱靈息沸騰。
三人與三尊妖靈鬥的難解難分。
白靈蛇驚濤拍岸,大浪襲來,洶湧激蕩,宛若一頭荒古前大凶,要一口將其吞下。
突然,千人至腰間包囊,掏出一張藍色符籙。
他們的動作,速度,竟完全統一,很是驚人。
此時每個人身上閃爍符文,抵擋濤濤大水。
白靈蛇以法力凝聚大浪,自他們身側慢慢流過,消逝不見。
黃大仙其身咆哮烈焰,妖火燎原,熾炎橫空,融金化石。
一旁小溪,麵對此般高溫,發出滋滋響聲,河水憑空蒸發一尺。
圍觀眾人也急忙後退,鎮妖司眾人也快速護住己身與百姓。
恐怖熾炎將他們籠罩,要吞噬這些人。
他們神情如一,沒有絲毫動容,仿佛是一台台機器。
取出一枚白色玻璃珠,以咒語催發,漫天火焰,仿佛有牽引一般,紛紛飛入玻璃珠中。
白色珠子也變成赤紅色。
這是攝靈珠。
通常用於攝取天地元素,靈氣。
儘管有所損耗,若是他們將手中赤炎珠打出去,不亞於地階中期的火係術法一擊。
天空中還剩餘些火焰,他們有取出淨水瓶。
這是一種特殊物品,以溪水蚌精的殼為原材料,裡麵有十分大的容量。
但是,隻能儲存水源,無法放入其他東西。
水瓶噴吐,澆滅餘火。
過膝臂猿嚎聲震天。
鎧甲將軍麵對過膝臂猿的襲來怡然不懼,令旗一揮,二百甲士衝出,踩著可怕地步伐,圍住臂猿。
臂猿力量極為恐怖,每一擊宛若開辟世界般,震天動地,開山裂石。
周身光芒大盛,神力蓋世,行走間,如若一頭巨凶,靈能橫天,萬物悲鳴,鬼哭神嚎,碾碎一切。
眾甲士周身符光轉動,鎧甲閃爍,霞光擴散,極其不凡。
他們手持長槍鐵盾,配合無比默契。
“轟!”
強大的力量轟擊在鐵盾之上,烏光沸騰,鏗鏘作響,靈力若光雨飛舞。
前方百人組合的大盾被生生擊退數尺。
但很令人意外,區區百人,未入地階的修行者,居然擋住了如此一擊。
就在此時,寶術驚人,寒芒刺骨,百人手持長槍,縱橫交錯,不斷攻伐過膝臂猿。
每次臂猿想要反擊,總會被鐵盾士上前打算。
強大如過膝臂猿也被阻礙。
“咦,陣法。”
雲星河抱著雙臂,看出來了,二百人能與過膝臂猿糾纏的根本,是有陣法加成。
過膝臂猿一擊,強大的力量,不是百人能夠承受。
除了鎧甲抵消一部分,還有很大部分力量,分攤至千人身上。
臂猿一擊固然恐怖,但分擔至千人,卻不會有任何死亡發生。
並且,臂猿的節奏已經被打算。
每次想要進攻,都會被阻撓。
一旦放任不管,會陷入更加被動。
與白靈蛇對戰的兩百甲士齊齊吞下一枚藥丸,臉色紅潤,氣息蓬勃。
他們的動作極其整齊。
六尊妖獸在甲士中已經亂套了,而甲兵看似雜亂,但卻有跡可尋。
他們身上的寶物、丹藥頻繁使用。
雲星河並未在意什麼,戰鬥的根本,本就是境界、修為、法術、心態、法寶寶物武器、丹藥的綜合。
鎧甲將軍一直未動,他與平南侯府小公子一直在部隊中心。
兩人被四百甲士守護。
鎧甲將軍又是令旗一動,兩百人脫離,成為六隊,
隻見百人取出一枚令牌。
“法力存儲令。”
雲星河在鎮妖司待了這麼長時間,此物當然能認出來。
此物作用,便是高境界修士,將自身法力封印在令牌中。
而使得一些境界低下的修士,接觸法力令,能夠催動法術。
這兩百施展術法與弓箭進行攻擊。
戰局大變。
有了他們的乾擾,原本與三位修士勢均力敵的妖靈,一下子出了問題。
出現劣勢情況。
而另外被纏住的妖靈,也已經陷入重重陣法中。
不知不覺,已經極為被動。
弓箭的加入,使得他們更加為首無法兼顧。
看著已經露出敗相的妖靈。
雲星河點點頭,所謂兵修帶領隊伍,斬殺天階絕非虛言。
雲星河並沒有什麼波瀾,之所以這麼做,便是為了見識見識兵家修行者。
況且,他本就有意測試,任其凝勢,聚集陣法。
鎧甲將軍鬆了口氣,他深深凝視雲星河。
他自然不隻是有這麼點手段,不過現在看來大局已定。
“哈哈,雲星河,今日,我要將你剝皮抽筋,碎屍萬段。”
平南候小公子被拱衛在正中心,看到己方即將勝利,開懷大笑。
眼神也無比駭人,盯住雲星河,絲毫不掩飾殺氣。
雲星河才懶得理他。
而是看向那位鎧甲將軍,目不轉睛“兵家修行者果然非同凡響,不過也僅此而已。”
“雲候還有何手段,不妨施展。”
鎧甲將軍自然也是聽聞過雲星河,知曉他不簡單,甚至可能還有底牌。
但同樣,他也有手段,足以應對一二。
“其實你們已經輸了。”雲星河看著這位將軍,語氣平靜。
鎧甲將軍微微一笑,指著場中“雲候固然不凡,但局勢已至如此,縱然雲候有天修相助,一樣無濟於事!”
他很自信,盯住雲星河,意氣風發。
經過戰鬥,士卒們不斷取勝,士氣高漲,軍勢已成,陣勢隨時發動。
雲星河最不該便是讓他凝聚大勢。
若是一開始,這些地階後期妖獸與天修一起群起攻之,他無必勝把握。
可現在。
縱有天階修士降臨,憑借其他手段相助,他也一樣能夠鬥上一鬥。
“嗬,將軍高看自己了,你們哪有勢?我為何不曾看到。”
所謂戰局,所謂劣勢,並沒有對雲星河有過多影響。
他依舊從容,侃侃而談。
聽見此話,鎧甲將軍一笑,手指千人隊伍。
“雖不知為何突然降臨,但雲候所請妖族,已經陷入危機,隻要我一聲令下,這些妖修,頃刻間便會化作飛灰,煙消雲散。”
鎧甲將軍聲音浩大,法力咆哮,震得周圍發顫。
雲星河笑了“你到很自信。”
“不敢,在下不僅對自身自信,亦對甲士們自信。”
鎧甲將軍聲音極大,極為高昂。
“不過將軍似乎忽略了一些東西,你們……真的凝聚了大勢嗎?”
鎧甲將軍聞言後,自信的臉上莫名一皺。
仔細看了一眼戰場局麵,完全是一邊倒。
而且,即便出現天修,他也並不懼怕。
可……為何這位雲候絲毫沒有慌張,他的心態當真如此之好?
泰山崩於眼前而不懼,天塌地陷而不動容。
“與他廢什麼話,直接屠滅,斬了他!”平南候小公子下令道。
鎧甲將軍看到後,臉色忽然一滯,像是想到了什麼。
雲星河嘴角微微勾笑。
在其看來,他們雖有形勢,卻無心勢。
他們隻不過徒有一個架子而已,強行提升士氣。
但並無大勢凝聚,為何?
因為他們知道此行跟隨平南候小公子而來,是為非作歹,儘管軍令如山。
可內心而言,其實是抗拒,反感。
就包括他們中,也有不少是貧苦出身。
出師不正,助惡為虐,何來大勢?
雲星河朝前走上幾步,負立雙臂,麵朝眾人大吼“將士,我為大隋雲候。”
“此人。”
雲星河橫指華服青年“平南候府秋子陽,為禍鄉裡,屠戮作歹,幾十年來,劣跡斑斑,屢觸律法。”
“仗有大人,魚肉百姓,視生靈為無物,看生民於螻蟻。”
“今,本候承天合人,法隋令庭,順應眾意,替聖行道,為黎做主,將其緝拿,爾等,可要阻我!”
雲星河聲音如雷,震耳發聵,廣布四野。
天地在轟鳴,大道紛現,風起雲動,雲海翻騰,氣勢驚人。
眾人抬頭,望著天空的一幕。
他的話,一字一句,都如撼動人心,仿佛天道一般,法則震動,神光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