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節衣縮食,一月隻開支兩百文錢。隻要努力些,再攢下二十兩銀子,就可以向朝廷告假,回去迎娶珍娘了。”
“她兄嫂貪婪,母親身子不好,……”韓鏞苦悶的說。
“所以,韓大人把自己每月俸祿的大多數錢,都悉數送去給了珍娘?”
韓鏞點點頭。
“韓大人,你多慮了,這一次讓朝官們捐銀子,不僅是為了聖上納妃,也是為了表彰清廉,遏製奢靡貪腐的不正之風。朝堂和天下,正因為有了你們這樣的人,才有了希望。
不拘一格,為國家遴選棟梁,這才是當年林淯城大人為天下所有讀書人爭取機會的初心。”
韓鏞一時間熱淚盈眶,不斷思索回味卿予的話。
他終於下了決心,手顫抖著摸向腰間的錢袋,卻還猶豫不決。
“可我這裡隻有一百多枚銅板,交上去,會被同僚恥笑,或許還會被聖上怪罪。”
窘迫讓他的臉更紅了。
"拿來吧,韓大人!你的錢袋,歸我了。“
卿予難得再與他磨磨唧唧,從他手上取過剛摘下來的錢袋子。
掂量了下,約莫有一百多文錢。
“韓大人,你差的銀錢,我先替你補足了。月中發放俸祿的時候,可千萬記得還我。”
”還有你若能娶珍娘,請千萬一生不要負她。”
她朗朗說道。
然後舉著錢袋,朝韓鏞一拱手,徑自朝外走去。
“大人,我怎麼瞧著那林大人手上的錢袋子像是你的?”
滿兒提著開水進來,與今日來訪的客人擦肩而過。
目送著那抹纖纖的身影消失,韓鏞臉上浮現出一抹苦笑。
他無奈的吩咐少年,“滿兒,你去看看米缸中的米,還能吃幾天?不行,就先把我的冬衣送到當鋪裡去。”
不過他也安慰自己,從長遠看,編修一職是保住了。
既然不必辭官,那恩師就還有起複的希望。而他或許有一日還能迎娶珍娘。
卿予回到文淵閣的地界,剛穿過長廊,遠遠兒的,就聽到一陣響亮的呼嚕聲。
此時,老太傅歪倒在太師椅上正呼呼大睡。
他閉著眼,張著嘴,喉嚨裡間或想起一陣風箱抽動般的聲音。
因為上了年紀,昔年的風流文士,睡相也並不雅觀,
卿予走入內堂,取過娟娘為她納的大氅,為老太傅蓋上。
又吩咐祁墨,立即回林府去書房裡取兩幅書畫給韓鏞送去。
“你記得路過致遠齋時,給胥老板留言,就說興義坊裡還有明月公子散落的兩幅書畫,讓他今晚就帶上好酒好肉,和不少於兩百兩紋銀去取。”
這樣一來,韓鏞娶心上人的銀子應該也夠了。
而趙恒被貶職,竟然又是她欠的債,李皓宇做的孽。
所以,她也不能袖手旁觀。
……
入夜,興義坊,韓家。
韓鏞不可置信的望著桌上的一堆雪花銀。
適才一名總角少年,自稱是小林大人的書童,送來了兩幅書畫卷軸,又厚顏討去了他院子裡不少蔬菜。
韓鏞隻得默默嗟歎,看來這小林大人,家中境遇,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
沒想到,滿兒迎進來一位商賈打扮的中年人。
來人自稱是長安最大的書畫坊——致遠齋的老板。
這胥老板乾脆利索的丟下一包銀子,就買走了林家小童送來的畫軸。
韓鏞越想越蹊蹺,也不管那胥老板走遠,忙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