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朝堂上的波譎雲譎,卿予是深有領教。
當年的林府一案,太傅率三千太學學生跪滿長街。兄長的門生故舊聯合萬民寫下申冤血書。而李皓宇以儲君之尊奔走查探。
集合了這麼多力量,卻依然找不到翻案的證據。
林府依舊被抄了家,滅了門。
後來,林家能沉冤得雪,也說來可笑。
不過是她以身入局,李皓宇帶兵逼宮,先帝為救麗妃,才不得已下旨給了林府一個清白。
後來,為了理清楚林府冤案的來龍去脈,她更是以太子妃的身份,三不五時去大理寺督問。
可依舊是樁無頭懸案。
這朝廷的水,太深了。
張書見卿予神情凝重,不由得擔心不已。
“林大人,就算聖上再倚重你,真為了江山帝位,他未嘗不會對你動手?
卿予知道,今日帶頭彈劾她的王右丞相,來自琅琊王氏,門生遍布天下。
當初的奪嫡之爭中,兄長保持中立,這右丞相,可是押對寶了的。
而李皓宇對這些有從龍之功的臣子,向來十分願意聆聽他們對政事的意見。
“張大人,你說老丞相手上沒有實證,會這般聲勢浩大的針對我嗎?”
卿予問。
張書搖搖頭。
這王廷年混跡三朝,妥妥一隻老狐狸,若手上沒有足夠的籌謀,是絕不會輕舉妄動的。
“那張大人你覺得聖上昏庸嗎?”卿予又問。
她這一問,把張書嚇得腿都軟了。
他為了保命,麵朝紫宸殿方向,恭恭敬敬作了個揖。“聖上英明,……”
卿予拍拍他肩膀,壓低聲音,“除了脾氣有些暴。”
“小林大人,您也是真敢說呀。”
張書苦著臉,眼睛往外探了探,確信四下無人,這才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
“既然聖上英明,我也清白,那一切又何懼之有?”
卿予說罷,又埋下頭去,細細研究手中的秀女圖冊。
到了下值的時候,也未見紫宸殿來人傳她,看來暴君今日怎麼也不想見她第二次了。
如此甚好。
卿予回府路上,隨手給孩子們買了筆墨紙硯與幾包點心。
夜裡,宮中來人,傳旨說聖上龍體抱恙,近三日的朝會取消。
所以她被彈劾的事,應該又容後再議了。
容她三日也好,秀女們的初步遴選就能落定了。
溯王朝男尊女卑,高門貴女為了拴住夫君,親手納妾的事不少。可願意為暴虐前夫上心的,她應該是第一人。”
卿予打定主意,等自己在朝中根基穩了,定然授意下屬為自己上書立個忠義牌坊。
……
一場舊疾養下來,已是三日後。
李皓宇撐著發悶的腦袋起來,到太後宮裡坐了坐,又去禦花園轉了一圈。
因為天色陰霾,新進貢的各色菊花也在晦暗的天光下顯得無光。
“聖上,我們回去歇著吧。”
克奉小心翼翼的一路跟隨,殷勤伺候,生怕主子有什麼閃失。
“朕不回去,朕去勤政殿。”
李皓宇揉了揉眉心,抬腳就往前宮行去。
三日不視朝,奏折不知道已經堆了多高。所有的朝中大事,還得等著他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