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內,裴玦快瘋了。
今日一早,這文淵閣大學士林卿予就到了大理寺來配合調查。
她的言談間,對往事的描述十分清晰,對他們要記錄的筆錄也很配合。
可是這林卿予人剛到,鎮軍將軍劉凜就提著寶劍來了。
裴玦在桌案上提筆寫卷宗。
劉凜這個莽夫,過分的很,就在一旁裝模作樣的舞劍。
請他出去也不走。好幾次那劍尖就堪堪劃過他的背脊。
裴玦憋著一口氣,想著趕緊把這個小林大人問完話了,就給請走。
正忙得不亦樂乎間,一陣朗朗書聲傳來,擾得他不得清靜,更無法書寫。
裴玦氣得撂下筆,出門一看。
好家夥,大理寺的前院裡,一群羽扇綸巾的太學生徑直進入了衙門。
他們也不做什麼,手裡捧著書本,各自尋了個位置,就盤腿而坐,朗朗的讀起了書。
那些之乎者也,簡直吵的人頭痛。
還有皇帝的老太傅,周老頭兒,笑嘻嘻的望著他,十分有禮的說,“裴大人,請忙你的。老頭兒我這裡不用你招呼。”
招呼他,讓他走還差不多!
可這是皇帝的老師,裴玦隻得舉手作揖,請周老太傅入坐,還命人去沏好茶來。
安頓好眼前一切,他屁股剛落到椅子上。
“裴大人呀!——”
一聲尖細的嗓音,高亢的響起,再次打破了大理寺衙門的平靜。
裴玦抬頭一看。竟然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韓克奉手裡舉著一個金燦燦物件,正朝他走來。
裴玦忙整整精神迎上去。
卻見克奉越過他,手裡舉著描金仙鶴的瓷碗,殷勤的遞到這位小林大人手上。
“聖上心疼林大人,命奴才給您送參湯來潤潤嗓子。”
裴玦都快氣笑了。
如今就連皇帝都派人來了。
這可不僅是關心這小林大人,更是在監督他有沒有濫用私刑。
這是他入主大理寺多年來,第一次遇到背後勢力如此錯綜複雜的嫌疑人。
偏生這位小林大人,還態度謙遜,十分配合,讓他想發火也隻能憋著。
裴玦把手中的筆,雙手奉給卿予。
“林大人,乾脆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寫吧!”
“裴大人,這記錄卷宗可是你的差事。”
劉凜搶話道,挽起一個劍花,就斜刺在他身邊。
"是呀,要是字跡不對,我家小予兒又得背鍋了。”
周老太傅笑吟吟的望著裴玦。
折騰了一個時辰,眾人陪著卿予離開大理寺。
“承蒙各位照顧,林某感激不儘。明兒就不耽擱大家夥兒的時間了。”
卿予拱手為禮,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劉凜和韓克奉向她還禮,結伴回宮向皇帝複命去了。
卿予送走了趕來相助的太學學子,與老太傅一道沿著綠茵道往外走去。
“小予兒,非是我們過度擔憂你。”
周老太傅憤概的說,
“你可知道,大理寺派出去的人,一路查探下來,竟然找不到一人出麵指認孫果,反而有人聲稱,五年前是一個小女娃娃,無端抓起石頭砸了人,還引來個貴公子毆打了孫府下人及那孫公子。”
卿予安慰他,“這世上的是非曲直,都自在人心。我亦清者自清。”
卿予回文淵閣處理了一些公務,打算回林府。
走到宮門口,就見一襲布衣的少年,滿麵笑容的迎上來,“林大人,以後都由我來為你駕車。”
崔逖身後,停著一輛青廬馬車。
……
還未行至烏衣巷口,就見一隊兵士從巷子裡出來,攔住卿予去路。
為首的人,她認識,正是京兆尹羅挺之。
"嘩啦“一聲,崔逖長劍出鞘,護在她身前。
“林大人,自己人,自己人!”
”怎麼啦?羅大人?”卿予問道。
“今日有大量刁民來林府鬨事。已經羈押了一部分了。聖上命下官帶人護衛林府。”
羅挺之剛說完,就聽見長街儘頭,湧來烏泱泱的一群人。
仔細看去,群情激憤的一群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