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角茶館隻有兩三桌客人，擺著龍門陣，偶爾傳來棋子拍在棋盤上的聲音。
臨街靠窗是卡座上，孤零零坐著張哲翰一個人，想起和寧妮第一次來的時候，那一襲摩卡棕色長裙，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張哲翰今天特意穿了一身名牌西服，變作許嵩的模樣，他已經來了半個多小時，眼睛一直盯著對麵小區姑媽住的那棟樓，觀察小區四周是否有什麼異常。
今天是中秋節，每逢佳節倍思親，以前從上大學到做外賣小哥，中秋節總是要回到這裡，和姑媽、姑父還有那個很遠房的表妹一起過節，一家人其樂融融。
現在他已經不再是通緝犯，本可以大大方方回姑媽家去，但他不確定有沒有危險，會不會還有人盯著，他最害怕的就是給家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在成都遭遇的伏擊已經好幾次了，不得不小心謹慎。來之前沒打電話，怕被跟蹤監聽，而且電話號碼和微信早就換了，通訊錄裡隻有天行者，以前的親朋好友也無法打電話給他。
在確認沒危險之後，張哲翰站起身，掏出手機在前台結了賬，下樓出了茶館，穿過不是很寬的街道，進了小區。
一進單元門，張哲翰便恢複了自己的樣貌，上了二樓。門關著，裡麵沒有聲音，往常這種臨近中午的時候，都會飄出菜香，傳出表妹和姑父說話的聲音。敲門，沒人沒聲音，又敲，還是沒人開門。
咿呀一聲，背後的門開了，“他們早就搬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張哲翰回頭一看，是鄰居吳大媽，“吳大媽好！”
“是翰翰啊，你不知道你姑媽搬家了嗎？”
“哦，我出國去了，剛從國外回來，您知道他們搬去哪兒了嗎？”張哲翰有些懵，更多的是擔心。
“你等等。”吳大媽轉身進屋，拿著一張紙條回來，“這是你姑媽新家的地址，你姑父特意留下的。”
張哲翰接過一看，是姑父的筆跡，上麵寫著“天府一街616號，中洲錦城湖岸小區，6棟1單元802。”
向吳大媽道了謝，張哲翰下樓，又變回許嵩的樣子，去旁邊超市買了盒月餅，叫了輛網約車，直奔錦城湖。
錦城湖一帶是天府新區的核心地帶，挨著錦城湖，房價三萬以上，隨便一套小戶型也要上百萬，雖然算不上富人區，但也是高價住宅區了。姑媽老兩口不過是普通的退休工人，哪來那麼多錢買那麼貴的房子？
網約車走了大約40分鐘，開到了天府一街，在紙條上寫的中洲錦城湖岸小區門前停下。
這個小區張哲翰以前來過，但印象不深，隻記得全都是30層左右的高樓，住戶老年人比較多。
張哲翰拎著月餅進了小區，找到了6棟1單元，在上電梯之前恢複自己的臉。
電梯到了八樓，走出電梯，才發現這是一梯一戶，大理石的地麵，胡桃木的門。
剛按下門鈴，門就開了，看見了表妹秀麗的臉，小姑娘先是一愣，然後驚喜地叫道“表哥！啊~~舅媽，舅舅，表哥回來啦！”
姑媽跑了出來，手上拿著鍋鏟，身上係著圍裙，看見門口站著的外甥，聲音有些哽咽，“翰翰，你回來了，快進來，蘭蘭愣著乾嘛，找拖鞋啊。”
姑父也跑了出來，看著張哲翰嗬嗬地笑。蘭蘭從鞋櫃裡拿出一雙大號拖鞋，扯掉標簽放在地上，接過張哲翰手中的月餅，“表哥，這麼長時間你怎麼都不回家，我們都很想你啊。”
“這不是出國了嘛，我也很想你們啊。”張哲翰說著，穿過玄關進了屋。
這是一套四室兩廳的房子，差不多有150平米，還有個大陽台，錦城湖的湖光山色儘收眼底。150平米就是將近500萬，姑媽這是發橫財了嗎？
“翰翰你先和姑父說話，我去多炒兩個菜。”
姑媽回廚房忙了，張哲翰在客廳沙發上坐下，打量屋裡的陳設。
家具都是新的，裝修不算奢華，但整潔舒適，真皮沙發，玻璃茶幾，牆上掛著一個最新款的超薄壁掛電視。
“嫂子也很久沒來了，倒是你那位美女同事久不久來一次。”表妹端來一杯茶，念叨道。
“嫂子？”張哲翰愕然。
“寧妮啊，自從買了這房子，安排好了裝修公司，她就沒來過。可能是又去那裡拍紀錄片了吧。”
“寧妮買的房子？”
“表哥你不知道？她說是用你的錢買的啊，你們倆可真是的。”
張哲翰呆了一下，大致明白了怎麼回事。寧妮以張哲翰女朋友的身份，幫他為姑父姑媽買了新房，他這個外甥卻毫不知情。
“你在國外工作忙吧，吃不吃得習慣啊。”姑父問道。
“哦，還好，美國也有川菜的，就是沒成都正宗，隻能解解饞。”張哲翰敷衍道，“我那位同事長什麼樣？”
“金發碧眼大長腿，超級大美女啊！”表妹讚歎道。
姑媽端著一盤菜從廚房出來，“安娜上個禮拜還來呢，你這個同事真不錯，每次來都是大包小包的，還說要在成都給你爸安排個工作，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啊翰翰，你每個月給我的錢太多了，我和你姑父都有退休金的，用不了那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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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媽你給我吧，表哥對我很摳門，每個月才3000塊錢零花錢，不夠用啊。”
張哲翰這才注意到以前土裡土氣的表妹身上好像穿著名牌，沙發上還有一個lv的包，大概率是安娜送給她的，幻界首富的女兒，送這種東西就像送玩具一樣。
張哲翰這回徹底懵了，做了這麼多尊老愛幼的模範事跡，他自己完全不知情。
門鈴又一次響起，表妹跑去開門，“嫂子！好久見你了啊，你真漂亮！誒，你怎麼沒和表哥一起呢？他都來了好一會了。”
“哦，我去打包了幾個菜，耽擱了一會兒。”
寧妮出現在玄關入口處，身穿哢嘰色風衣，手裡拎著個餐袋。看見沙發上的張哲翰，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算是接頭暗號。
張哲翰瞬間明白了狀況，忙站起身，接過她手裡的餐袋，放在餐桌上打開，把餐盒一個個拿出來擺在桌上。
他這次回來特意誰都沒告訴，回地球最安全的方式還是獨來獨往，身邊沒有丫鬟和女朋友是最安全的，誰也無法把他認出來。可寧妮怎麼知道他今天會回來，巧合麼？
寧妮沒搭理他，鑽進廚房，“姑媽，彆忙了，我帶了菜，夠吃了。”
“這孩子，回家還這麼客氣。”姑媽說著，從廚房往外拿碗筷。
和第一次來的時候完全不同，寧妮依舊落落大方，但已沒了拘束和客套，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自然。表妹對她的態度已不再是羨慕嫉妒，而是親昵熟絡，嫂子嫂子叫個不停。
白色保時捷taycan上，寧妮握著方向盤，俏臉上是微微得意的笑。
“謝謝你，妮子。”張哲翰真誠地說道。
“我沒做什麼啊，隻是讓二表哥安排一下，動了動嘴。”
“安娜……”
“她代表你單位關心職工家屬，我不一樣，我是你媳婦。”
張哲翰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有“單位”的人，隻不過這個單位大了些，他這個“職工”也特殊了些，是“單位”的股東。
兩個女朋友為他做了這麼多，他卻蒙在鼓裡，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暖流，動情地吻了寧妮一下。
“開車呢開車呢，注意影響。”寧妮學著他的口氣，假意偏頭躲閃。
“你也不用感動，你幫寧達賺了那麼多錢，這是他應該做的。”
“啥？”
“光那個天極境大戰導彈的視頻，你知道他賺了多少錢嗎？十幾億！還有新世界的房地產項目，那就是天文數字了。”
張哲翰對錢已沒什麼概念，自從賬戶上出現“億”這個單位，昔日引以為傲的“財迷”氣質早已蕩然無存。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回來？”
“不知道啊，我隻是覺得中秋節了，應該回來看看。”
“你不應該是在寧氏家園過中秋嗎？”
“唉，中秋節是團圓節，我們家就我和媽媽兩個人，總不能和下人去團圓吧。”
“那這樣吧，晚上我陪你回去。”
“你是借口想見丈母娘吧？”
“哈，什麼時候我們家妮子學會不臉紅了？”
“好吧，確實也該見見了。”
中秋節確實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寧妮終於同意去見她的母親，張哲翰對這位傳說中的幻界第一美人一直充滿期待，而更深的目的卻無法對寧妮明說。
沉默了一下，張哲翰問道“寧達這一陣子忙啥呢？”
“前麵就是寧氏公館了，你自己問他吧。”
“中秋節了，他還在地球？”
“二舅也在啊，其實很多天行者都喜歡在地球過中秋節。”
“為什麼呢？”
“因為幻界的月亮沒有陰晴圓缺，幻界的中秋節沒有地球上那種煙火氣。”
白色保時捷taycan從府南河邊的濱江路往左一拐，轉過一棵梧桐樹，進了寧氏公館，鑽進了地下車庫。
剛把車停穩，後麵又開進來一輛黑色路虎停在旁邊，車門一開，跳下來三個人，寧堯、馮紹鋒和馬柏庸，手上大盒小盒拎著月餅。
“表姐，表姐夫，過節好！”寧堯叫道，圓臉上蕩漾著笑意。
“瞎叫什麼。”寧妮臉一紅，嗔道。
“張警監好！”馮紹鋒和馬柏庸立正叫道，手上有東西沒法敬禮。
張哲翰點頭示意“你們怎麼都來了？”
“有任務。”馬柏庸說道。
“什麼任務？”
寧堯擺擺手，“表姐夫，上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