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皇帝第十一世孫趙孟頫,拜見丞相!”
張哲翰說著精心準備好的台詞。
趙孟頫的父親趙與訔是南宋戶部侍郎兼知臨安府浙西安撫使,和文天祥同朝為官,不可能不認識。開口就說自己是趙匡胤後人,意在拉近距離,消除戒心。
“子昂?你怎麼會來這裡?你也賣身投靠遠廷了?”文天祥相貌堂堂,身材魁偉,皮膚如玉,眉清目秀,雙目炯炯有神,雖身陷囹圄,卻依舊保持著士大夫的高貴。
口稱表字,他和趙孟頫是認識的,二人相差了近101novel.com歲,他應該是和趙與訔關係不錯。
張哲翰正色答道“山河破碎,晚輩豈能忘祖,願以文相為榜樣,留取丹心照汗青。”
他並沒有說謊,曆史上真實的趙孟頫,此時正蟄居在家,吏部尚書夾穀之奇舉薦趙孟頫為翰林國史院編修官,但他堅辭不出。
看文天祥一臉狐疑,張哲翰問道“丞相可認識高峰禪師?”
文天祥一震,走到鐵柵欄前,壓低嗓音“是高峰上師讓你來的?”
張哲翰取出淨土佛蓮,看著他的反應“丞相可識得此物?”
“你,你是白蓮宗的人?”文天祥盯著白玉蓮花,語氣中竟有些激動,“上師可安好?”
“師尊在獅子岩閉了死關,晚輩奉師尊之命,代行宗主之事。”張哲翰特意點出和高峰禪師的師徒關係。
文天祥沉默半晌,“你是來救我的?”
“正是。”
“不必了,大廈已傾,君死臣隨,”文天祥神情凜然,“我必以死喚起大宋子民複我河山之誌。”
曆史上的文天祥就死在這座土牢裡,張哲翰在來之前就思考過,雖然1282年中山有一狂人自稱“宋主”,擁兵千人稱要救出文天祥,但張哲翰認為,副本的意圖絕不是讓人把他救出去搞事情,邏輯上說不通。
“丞相浩然正氣,晚輩汗顏,”張哲翰話鋒一轉,順著他的語意說道“白蓮宗數十萬眾,必承繼丞相之遺願,驅除韃虜,恢複中華。”
“驅逐胡虜,恢複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是後來《朱元璋奉天討元北伐檄文》中的話,白蓮宗是白蓮教的前身,元末紅巾軍的首領韓山童、劉福通都是白蓮教的人。
“驅除韃虜,恢複中華!說得好!”文天祥神情激越。
氣氛情緒拱到位了,張哲翰躬身低頭,不再言語,等著後麵的台詞。
果然,文天祥激動過後,馬上冷靜下來,“子昂,你過來。”
張哲翰走近鐵柵欄,“丞相有何吩咐?”
文天祥把聲音壓低到隻有兩人能聽見,一字一句道“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萬萬不可對第二人說。”
張哲翰心中一喜,不動聲色道“丞相請放心,出丞相之口,如子昂之耳,天知地知。”
“臨安城破之前,我去獅子岩散儘家財招募兵馬,其實是為了掩人耳目。”文天祥繼續道,“我當時的身負皇命,帶著一支禁軍,將大內宮藏藏匿起來,為日後複國做準備。”
“丞相將寶藏藏在了獅子岩地宮?”
“我送進去的不過是最後一批。自高宗之後152年間,九位皇帝皆派人秘密擴建地宮,每朝都在擴大,不斷將國庫盈餘和重要寶物存入其中。”
張哲翰驚呆了,想象不出一個挖了一百多年的地宮會是什麼樣子。南宋是中國曆史上經濟最發達、科技最發達、同時又是軍事壓力最大的朝代,經濟總量占到全世界的60,卻又守不住,藏起來是必然選擇。
“先帝自知社稷難保,遂一直往南走,在厓山蒙難之前還放出了寶藏在南澳島的傳言,目的就是吸引元軍的注意力,保護地宮。”
“地宮裡麵是什麼樣子?”
“我也隻是進了寶庫,隻窺得冰山一角,據先帝說,寶庫之外彆有洞天,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
“地宮的設計者是國師賴布衣,機關之妙曠絕古今。”
【賴布衣(1101?),南宋堪輿大師。江西省定南縣鳳山崗人。原名賴鳳崗,字文俊,又名賴太素,道號布衣子,故稱賴布衣,又號先知山人。曾任南宋國師,受奸臣秦檜陷害,流落民間,不知所蹤。所著《青烏序》一百多年後傳給了劉伯溫,劉伯溫憑它輔佐朱元璋成就了帝業。】
“丞相不是進過地宮嗎?如何進去的?”
“我是拿著先帝授予的鎖鑰進的寶庫,完成運送之後便交還給了先帝。地宮鎖鑰代代秘傳,知道的人不多。”
“地宮鎖鑰是個什麼物件?”
“天目茶盞。”
獅子岩上一片繁忙景象,幾百個僧人正在清理被毀壞的大雄寶殿。
張哲翰走到佛龕前,在下麵摸到了一個手柄,輕輕一擰,地上出現一個入口,青石台階一級級向下延伸。
巨大的石廳空無一人,不知道高峰禪師和王著藏去了哪裡,張哲翰走到黝黑的石壁前,伸手撫摸牆上字跡的凹痕,心裡在琢磨,《正氣歌》是在獄中寫的,這牆上卻鐫刻著手書,高峰禪師是如何拿到真跡的?機關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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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感覺牆上有了變化,仔細一看,手正停留在“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的“賦”字上。
整麵牆的字跡都消失不見,牆麵變得異常光滑,“賦”字的位置出現一個凹坑,剛好可以容下曜變天目一個茶盞。
張哲翰取出茶盞,慢慢靠近凹坑,距離一寸的時候,凹坑發出陣陣藍光,把茶盞吸了進去。
啪的一聲,茶盞嚴絲合縫地和牆麵融為一體,整麵牆發出妖異瑰奇的七彩光暈,色彩斑斕,仿佛水底世界。
牆的正中央出現一道直直的縫隙,透出金光。牆麵像兩扇門一樣從縫隙向兩邊分開,一個比外麵的地宮大數倍的地庫出現在眼前,整齊地碼放著金錠,足有兩層樓那麼高,剛才透出的金光就是這堆積如山的金錠發出的。
文天祥不是說送入寶庫的是“國庫盈餘和重要寶物”嗎?怎麼隻有黃金?
背後的牆緩慢地合上,曜變天目回到手中。不對啊,黃金自己不會發光,張哲翰仰頭一看,地庫上麵竟然是藍天白雲,那就是文天祥說的“另外一個世界”嗎?
張哲翰往上一縱,梆的一聲,腦殼生疼,撞在了一層看不見的阻隔物上,跌落回地麵。
出不去,也許是幻象。一抬手,一大片金剛橛向上射出,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全都被擋了回來,落在“金山”上。
金剛橛有“滅障”功能,可破金鐘罩鐵布衫,它都無能為力的話,其他任何神佚物肯定都彆想了,肯定出不去。
正方體六個麵,去掉上方,還剩下五個,地上堆滿黃金,可以優先排除,那就隻剩下四壁了。
但這四麵牆也太正常了,正常到找不到任何特彆之處,沒有門窗,沒有縫隙,哪怕是微小的凹坑都沒有。
是人做的就會有瑕疵,可真的沒找到任何瑕疵,張哲翰幾乎摸遍了每一寸牆麵,一無所獲。回憶著進門的每一個細節,突然有了主意。
取出曜變天目,貼到離牆麵一寸的距離,身體掠起,像留聲機的針一樣,在牆麵劃過,仔細感受著手中茶盞的力度變化。
在第五圈的時候,茶盞微不可察地吸了一下,張哲翰停下,再次將茶盞貼近牆麵,啪的一聲,茶盞吸附在牆上。
整麵牆發出妖異瑰奇的七彩光暈,色彩斑斕,光潔如璧的牆麵發生了變化,變得粗糙甚至凹凸不平,張哲翰鬆開手,退後幾步,打量著變化後的牆。
粗糙的部分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拱門,和大風頂、藏兵洞見過的拱門幾無二致,右下方也有一個凹槽,發出一縷微光。
凹槽是八角形的,孔徑差不多有一尺,中央有一個凹下去的弧形球麵,觸感光滑,外麵一圈刻著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種卦象,顯然需要某種東西嵌入。
把茶盞放到弧形球麵上會怎樣?
張哲翰從牆上取下茶盞,七彩光暈瞬間消失,拱門也同時消失,牆麵恢複如初,光潔如璧。
再次將茶盞吸附在牆上,光暈和拱門便又出現。
茶盞離不開石壁,這座拱門的開啟物另有他物,不是茶盞。
拱門後麵是什麼?是個更大的寶庫,還是文天祥說的“另外一個世界”?
樞密院大門前,五十多歲的佝僂小吏笑容可掬,迎來送往。
一聲清咳,小吏一哆嗦,抬起頭來。
眼前站著一名漢人二品官員,身穿華麗的質孫服,頭戴鈸笠冠,身姿峻拔。
趕忙屁顛迎上前去,躬身施禮,“大人何事?”
“你不認識我?狗奴才。”官員罵道。
小吏陪著笑臉“恕小人眼拙,敢問大人是?”
官員從腰裡摘下銅牌遞了過去,吐出兩個字“郝禎。”
小吏謙卑地雙手去接銅牌,不經意間觸到官員的手,觸電般一麻,猛地抬頭,“張……”
嘴張到一半,眼前一道虛影,勁風撲麵,一個比他頭還要大的拳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迎麵擊來,距離太近,速度太快,想躲卻躲不開。
“嘭”
一聲悶響,腦袋像上了發條的撥浪鼓一樣,前後晃蕩,五官被打得模糊不清,眉心刺痛,麻痹的感覺迅速向頭部擴散。
毒劍!小吏急忙順勢向後急掠,人在空中,進了登載艙。
昨晚玩了那麼大一把伏擊,還在這裡像沒事人一樣,他可能還不知道張哲翰在逃逸的一瞬間認出了他是誰。
有仇不報非君子,張哲翰這一次來樞密院就是專門報仇來的,一出手就是絕命狠手。
彆說已經被軒輊術拉低到了地藏境,強如張蠔,不也在三江邸店遭了毒手,吃了苦頭。
進出樞密院的大小官吏全都愣在原地,在他們的眼裡,一位二品大員打了門房小吏一拳,這種事太正常不過,一定是小吏輕慢自取其辱,但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拳竟把小吏打沒了。
“張九思”沿著走廊走了出來,打人的官員已無蹤影,低頭看了看地上黑色的血漬,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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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春院丁字號房,一男一女正在床上酣戰,突然砰的一聲,兩人的身邊多出一個人來。
一個身形佝僂的小吏,滿臉血肉模糊,眉心一個洞,正往外冒著黑血。
男人嚇得蹦下床去,女人一聲驚叫,隨即冷靜,取出一根銀針,在小吏額頭上旋轉著撚刺,叫道“快!寧先生中毒了,快去叫蠔先生!”
男人反應過來,赤身裸體推門跑了出去,女人右手撚刺銀針,左手取出一顆藥丸,急急塞進小吏嘴裡。
紅影一閃,“膽巴國師”快步進屋,走到床前,雙手按在小吏頭部兩側的太陽穴。
眉心的血洞嗤出一縷黑血,烏青的臉色一點點消退,黑血變紅,女人左手捂住傷口,傷口迅速愈合。
女人鬆了口氣,抹了抹額上的汗,繼續撚刺銀針,“和你上次中的毒一模一樣,肯定是張翰。”
張蠔鬆開雙手,奇道“張翰怎麼知道門房就是寧用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