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開進了村,直接停在了老趙叔家門口。
一大早的,門雖然沒開,但院外大門邊的路掃的清爽,遠看過去,就是院牆和屋頂上,都沒什麼雪,想來嚴知青每日都早起掃雪了。
院門上還貼著紅色的對聯,看那字,像是胡建軍寫的。
胡建軍這人真是意外,難得的是他真的寫的一手特彆有風韻的毛筆字,以往他是很少寫的,村裡人也沒想到這出。
這還是因為我,我在江北村這些年,第一年過年,是孫書記寫的,第二年過年,是我自己隨便寫寫的,我寫的時候,沒想到毛薇也來了,結果她給我一宣傳,全村沒事兒都跑來看。
胡建軍也沒事,上來還給點評兩句,我本來就冷的不想寫字,想著隨便寫寫,他還給我點評上了,我就把筆扔給他讓他來個他行他上。
沒想到,他是真的行,寫的字兒可比我寫的好多了。
後來村裡的對聯都是他寫的,想來今年也不會例外,隻是我沒趕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兒的盛景。
趙二哥一下車,看著大門,看著院牆,一時之間沒控製住又哭了起來。
聲音驚動了嚴知青,一開門看見一車人也有些呆愣,隨即看見我和老趙叔,才明白過來,趕緊招呼人進屋。
鐵牛哥我也沒讓他馬上走,即便不吃個午飯,也得讓人炕上坐坐暖暖身子再喝杯熱茶。
嚴知青直接把人引到平日裡吃飯的炕屋裡,笑著說道:“平日裡也就我們夫妻帶上個娃娃,為了節省柴火,主屋和東屋那邊就沒燒起來,都先這邊坐坐,我待會再給燒過去暖暖炕。”
趙二嫂原本還對我講老屋租給知青有些說頭,誰願意自己住著的屋子裡有外人呢?但這會兒冷的已經不知所雲,被趙二哥塞進炕上,還把幾個同樣給凍傻了的孩子也塞她旁邊,才漸漸緩過來,一看屋子裡乾淨整潔,又溫暖舒適,還有熱水點心的,也覺得這事兒好,至少一回到老屋,就能坐著熱炕喝著熱水,不用她這個當媳婦兒的凍成了傻狗還苦哈哈的去乾活兒。
蘇嫻也抱著孩子過來,一見屋裡這麼些人,二話沒說,把孩子往老趙叔懷裡一塞,就開始招呼人用熱水拿果子。
老趙叔也歡喜,嚴家的小姑娘也是他看著出生的,雖然剛出生沒幾天他就再也沒見過了,但這會兒看著,還是開心的不得了。
小姑娘皮膚白眼睛大,活脫脫就是一個迷你版的小蘇嫻,性子也是溫柔沉靜,不哭不鬨,還好奇的看著老趙叔,小嫩手在老趙叔臉上摸來摸去,一點兒也不認生。
蘇嫻笑眯眯的招呼了一屋子的人,然後坐在我身邊,親熱的和我還有老趙叔說了些家裡的事,又和鐵牛哥趙二哥等人見了禮。
鐵牛哥也緩過勁了,就說要趕回去,怕劉嬸子和牛嫂在家裡擔心,我也沒挽留,隻再三叮囑要注意安全,儘量開慢點車,才目送鐵牛哥離開。
回去的時候,蘇嫻準備去做飯,我正想起身,趙二嫂就攔住了我,笑著說道:“小妹,你歇著,有嫂子在哪有讓你小姑娘乾活兒的理兒,你這病兒才好呢,這都瘦成啥樣兒了,嫂子今兒開始就給補補,過完年就給你補的白白胖胖的。”
趙二嫂雄赳赳氣昂昂的拿出他們從家裡帶來的裝了食材的包裹和我帶回來過年的食材的包裹,跟著蘇嫻一起去了灶房,沒一會兒蘇嫻就被趕了回來。
蘇嫻有些尷尬的笑笑:“嫂子太麻利了,我在灶房裡拿刀洗菜都被嫂子嫌棄了,就把我趕出來了。”
幾人笑成一團。
我還是有些虛弱,便問蘇嫻屋子裡的炕通好了沒,我想去休息了。
蘇嫻笑道:“都通好了,估摸著也差不離了,你和趙叔的屋子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收拾收拾換上新的被褥,這不前幾天才換過了,你過去攤攤被褥讓炕多燒燒就能睡了。”說著又跟趙二哥和小老太太說道:“我倒是知道趙二哥回來,但也不清楚情況,東屋另外兩間我都收拾過了,幾個孩子也能住下,隻是不知道老太太是一塊兒住還是?”
蘇嫻怕是以為小老太太是趙二哥在京都的長輩了,是打算讓人住一塊兒的,隻是禮貌的問了句。
我趕緊說道:“阿婆先在這歇歇,晚些時候我去把正房西屋收拾出來,阿婆您住那邊。”
小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如同浮萍一般漂泊,到了這把年紀,卻難得的一身要強,老趙叔有的她也要有,老趙叔住正房,她也得住正房,我要不親自去收拾,她肯定還有不滿。
蘇嫻這時也想到自己是不是鬨笑話了,她是知道我租的房子是一位老太太的,雖然知道我的負責照顧老太太卻著實沒想到我能把人家帶回來,趕緊笑著打圓場道:“哎呦,我真是,胡亂說話,讓人生笑了。老太太,您稍等會,我這就去給打掃打掃,換上新縫上的被褥,把炕燒的暖呼呼的再請您去歇著。”
我忙拉著蘇嫻準備自己過去,小老太太就瞪了我一眼,笑著朝蘇嫻說道:“哪裡的話,是老婆子我不請自來,讓你為難了。隻是小陸和小趙怕我老婆子一個人過年可憐才帶著我回來的,你莫要計較。”
蘇嫻趕忙說不會,小老太太又催我趕緊去歇著,臉色都白成啥樣兒了。
蘇嫻趕緊拉著我送我去了東屋我的房間,才駭然的說道:“你這丫頭咋病的這麼重,這都瘦的沒個人樣兒了,臉色還慘白慘白的,這小腿肚兒咋都還抖著呢?”
蘇嫻把我扶上炕,我已經頭暈目眩,眼前一片漆黑,隻強忍著說道:“蘇嫻姐,我真是有些累了,勞煩你幫著照顧這一家老小了。”
蘇嫻忙說道:“好好好,你彆擔心,有我在呢,你好好休息。”
我意識到蘇嫻給我蓋上被子才出去了,我也一頭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屋子裡昏昏沉沉的,頭也昏昏沉沉的,但我又怕跟上次生病一樣一睡一整天嚇壞了人,強撐著起來,稍微拾掇了自己,才開門出去。
天微微有些灰暗,吃飯的炕屋裡有聲音,我走過去,就看見一屋子人坐著,大隊長、村支書、張紅軍、胡建軍都在,不過小老太太和孩子們都不在,嚴蘇知青也不在,想來是在說些趙家和村裡的事情。
我倒是也想出去,沒想到反應不及時,被張紅軍和胡建軍一邊一個給架了進去。
也是托我病了的慘樣兒,讓我在大隊長和村支書麵前竟然還得了個炕位兒,張紅軍也十分體貼的在我身後加了好幾個大靠枕撐著。
大隊長看我這樣,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村支書擔憂的問道:“小陸啊,你這咋病的這麼嚴重,去醫院了嗎?”
我笑著感謝村支書的關心,說是去過了,沒什麼大事,隻是需要休養休養。
村支書這才安心的點頭,不再說話。
村支書是個十分公正的人,一直默默地為村裡乾著活兒,平時就是一副封建大家長的模樣,但有一條,他跟大隊長在一起出現的時候,都不怎麼愛說話,尤其是發布什麼重要的事項,都是大隊長的活兒。
大隊長輕咳幾聲,才說道:“小陸啊,當初你走的時候那事兒,雖然過去這麼久了,但你才回來,我還是的跟你交代交代。當時付知青胡亂叫囂這事,說實話,也沒拿到證據,當時付瑤就被我們押到牛棚那邊了。至於白知青,我們也查過了,獵戶確實被她安排在村民家裡借住,也確實沒有及時離開,但白知青和獵戶都沒有承認那件事,所以···叔也沒辦法,人家沒承認不是。獵戶那邊呢,我跟他們村裡交涉過了,已經被重點看顧起來,以後是不會允許他來我們村的。白知青,咱們沒辦法處置她,但可以盯緊她,我找了知青院和村委的不少人,讓她們死死盯著白知青,堅決不給她犯錯的機會。”
其實這個結果,我早就想到了,也沒有說什麼,隻是保持禮貌的微笑。
不過下一刻,我就有些驚呆了。
大隊長說道:“這些日子,新的知青過來了,我準備找個合適的人來替代白知青的廣播員位置,隻是還不確定行不行,剛好你回來了,看你什麼時候有空,幫叔掌掌眼,看看誰比較合適。也不拘泥新來的知青,老知青裡也可以嘛,現在翻譯工作開展很順利,對廣播員的要求大大降低了,即便不會外語也沒有關係了。”
這也算是大隊長賣了個人情給我,我也收了,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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