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將軍少年英勇,我在蒼州早已耳聞。聽聞林將軍驍勇善戰,又足智多謀,我早便起了結識的心思。如今終於得見林將軍的風姿,倒是讓我想起了當年的忠武將軍。”
周進隨意的抿了一口酒,語氣中有一絲外人察覺不出的不懷好意。
“周將軍謬讚了。能有今日的成就,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蕭何意謙虛回道。
而很快他便又麵露不悅:“隻是不知周將軍為何要特地同我說起那忠武將軍?我雖年歲小些,卻也知曉當年之事。天子將其定了罪,那蕭家又已滅了門,如今周將軍偏要提起,又是意欲何為?”
蕭何意雖麵上有幾分不快,可心中的情緒卻是截然相反。
如今這些話說出口,心中酸澀不堪。
一切都是偽裝罷了。蕭何意捏著酒杯,指尖有些發白。
“林將軍多心了。”周進隻懶懶一笑,又悶了一口酒。
然其說出來的話總彆有深意:“無涯曾是我至交好友,雖犯了錯,可終究是念念不忘的。若其後人還在,想來也是虎父無犬子,也能有林將軍這般成就罷。”
周進露出一副憂傷的思念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情真意切。
可這模樣底下,又有幾分真假?
假惺惺。蕭何意心中冷笑,不禁氣上心頭,連帶著指尖越發的白,甚至酒杯都有微微晃動。
“罪臣之後,便是活著,終究也是見不得光的。”蕭何意晃了晃酒杯,又盯著瞧了好久,終究還是一飲而儘。
這話不知是說與周進聽的,還是說與自己聽的。
“你這想法,倒是有趣。”周進又呲了一聲,眼神卻是毫無溫度。
“我隻是說出了將軍心裡的想法罷了。”蕭何意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除卻沈寧安外,其他人對於二人的對話都有些不知所雲,總覺得他們有些針鋒相對,卻又尋不到破綻。
二人平淡的語氣,似乎隻是在問今晚吃了什麼一般。
蕭何意不願多看周進一眼,他怕多看一眼,便要控製不住心中的恨意,提著劍衝上去。
可他心裡清楚很,他並不能這麼做。
頃刻間,二人便這麼沉默下來了。周進懶懶斜倚著座位,眼底的神色變換著,偶爾將眼神無意瞥過蕭何意,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而蕭何意仍如初始般挺直著背,隻往杯中倒酒,又一杯一杯地往肚裡倒,明明想讓自己醉一些,而壓下心中的所有情緒,可不曾想,越喝越加清醒。
因幾位將軍元帥都不曾說話,餘下的人便也漸漸減少了談話聲,直至鴉雀無聲,隻顧著喝悶酒,吃著菜肴。
饒是再過遲鈍,也該曉得這氣氛不算愉快。
“咳咳。”許久,沈寧安才打破了這一室的沉默。
他看著周進,問道:“晉一,如今戰況如何?”
周晉聽到沈寧安開口,便收了那副散漫模樣,轉而坐正,恭敬回答道:“蒼州城易守難攻,又有段之忠坐鎮,至今未能奪回此城。這些年來,邊關戰亂。故而蒼州亦是兵力減少,好在這巍原關地勢險要,守關倒也容易。如此,便隻能同勤王之軍打消耗戰,我軍便無所得,卻也無大的傷亡。”
“嗯。”沈寧安點了點頭,“如今已調兵五十萬至此巍原關,往後便要重新籌謀奪城攻占之計。”
“是。”周進道。
因一路來到巍原關,也有些疲乏,這超市那個接風宴很快便散了。
蕭何意喝了很多酒,身上有些發熱,便未直接回到帳中,隻隨意走著,吹些風,不僅解些酒意,也讓自個兒的心能舒坦些。
醉時的腳步總比往常要重些,可也不至於傳入耳中的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蕭何意早發現有人跟著他,可他終究隻是皺了皺眉,繼續往前走著。
便看那人要跟他到什麼時候。
夜裡的風吹得耳朵有些發涼,然微醺後的熱度又使這份涼意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