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夕陽逐漸西下之時,眾人也該著手準備下山了。
雖仍有些不舍離去,然時辰已不算早,若再晚些下山,天便要開始昏暗了。仍是山民帶路,官員們跟在後頭,趙光睿因未爬過這種野山,怕耽誤隊伍前行,故而與陸文良及汪宏依舊行走在最後。
趙光睿身處三人之中,陸文良帶頭、汪宏斷後,便這麼不緊不慢地往山下去。
起初三人倒也不曾落下隊伍太多,然而野路難行,更何況天已逐漸開始昏沉,趙光睿走得越發緩慢了。在前頭的黃景臨等人不時停下腳步等候,然次數多了,除黃景臨外不知趙光睿真實身份的其餘人便有些不耐煩了。
“再不快些天都要暗透了,多耽誤事兒!”一官員抬頭望了望天,小聲皺眉道。
“也不知這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是誰家公子哥兒,這般嬌生慣養,沒走幾步就要歇一歇,若曉得他這般拖後腿,便不該帶他上山!”
“大人所言極是,可這小子,分明是他自個兒逞強要跟來的!”
“那他更應有自知之明!”
“就是,就是!害得大家夥兒三番五次地等他,他倒也心安理得!”
“……”
“吵什麼吵!讓你們等些時辰又能耽誤什麼大事兒?這般有能耐就多爬幾座,好治治你們這張聒噪的嘴。”黃景臨並不為幾番等候而不耐,倒是因他們的話而心生厭煩,於是出言嗬止。
一聽他發話,幾位官員瞬間噤聲,可臉上的不耐煩在逐漸昏暗的天色下格外清晰。雖說他們的聲量不大,小聲地抱怨著,可山中寂靜,這些聲音仍清楚地落在遠處的趙光睿的耳中。
他確實有些羞愧與無措,更無法反駁,亦不能表明身份仗著位高權重而對他們施壓,更何況這也不是他的做派。故而,他隻能拖著酸軟無力的腿努力追趕,向他們靠近。
“你們說話也太難聽了,知不知道他可是……”陸文良亦聽到這些抱怨,十分不滿,一時之間不顧官位大小,大聲嗬斥。
“抱歉!是在下身體太弱,耽誤各位大人前行,還請大人們見諒。大人們身有要事,若在下再次落下,大人們不必等候,便先行下山罷!”生怕陸文良說漏了嘴,趙光睿喘著氣趕緊打斷,拱手作揖向這些官員們致歉。
見他態度誠懇,官員們的臉色緩和不少,也並未再出言埋怨。
僅有黃景臨眼中有些許關懷與擔憂“既是如此,我們抓緊時間下山罷,然天色將晚,夜路難行,山路更甚,公子千萬當心!”
“無妨,有他二人在,我不會有事的,大人們放心先行吧。”趙光睿搖了搖頭,微笑道。
“好。”黃景臨有些不放心地仔細瞧了瞧四周,見無任何異常,便重重點頭道。
此番重新前進,趙光睿一如既往地落在最後,而那些官員便也真就不再等候他,眼見著前方的人影逐漸遠去,腳步聲越發微不可聞,他反倒是輕鬆了許多,無需執著於跟上他們,隨心而慢行著。
一路上倒也風平浪靜,而逐漸暗下的山林亦是格外寂靜,便連呼吸聲都格外之響。然而走至拐彎處時,突然風起,掀起一片落葉,樹枝沙沙作響,驚起一群林鳥撲騰而去,倒也令趙光睿與陸文良嚇了一跳。
“哎喲!真是嚇我一跳!”陸文良拍了拍胸口,“這大風刮得好生突然。”
雖趙光睿亦對這突如其來的風有些意外,然不至於如陸文良這般反應。他隻是眼中有些驚詫,帶了些許戒備,而後見四周並未異狀,便鬆了一口氣。
他走上前,輕拍了陸文良的肩膀,安撫道“不必擔憂,想來這山中不會有什麼危險。”
“大人說的是,這荒郊野嶺的又無人煙,若有什麼動靜,想必也是一清二楚的。”陸文良笑了笑,亦鬆了一口氣。
“嗯,既到此處彎道,到山下的路程約莫隻剩下四裡左右了,更何況還有汪大人在,咱們定會安然無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