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明眯眼道:“即便是冷君山,也不敢說這樣的話。”
蕭如劍手指輕觸長簫,平淡道:“冷前輩已去,如今天下劍宗隻我一人。”
劉子明略加思索,問道:“我聽聞北陵那位重劍門胡劍師正妄圖挑起劍道大梁,意欲鎮壓天道,隻可惜棋差一招,連我師兄都未能攔下。蕭先生作為僅存的大劍宗,難道就沒想過重振劍道嗎?”
蕭如劍甩了甩袖袍,搖頭道:“談何容易?劍道氣運已儘,天道漸行漸盛,又有刀道和魔道覬覦在側,胡老兒難成大器,而我也已多年止步長生境,唯有龍脈可助我更上一層樓。”
劉子明眉毛一挑,好奇道:“龍脈中有何物?”
蕭劍宗嘴裡緩緩吐出四個字:“仙人遺物。”
劉子明心生震撼,但麵色看不出絲毫波瀾,沉聲道:“明日出發,先生若不嫌棄,可先在我這住下。”
蕭如劍點了點頭。
劉子明喚來現在在泰山園任管家的馮禮,命他為蕭如劍安排住處,自己則與褚衝廟乘馬車遠行,馬車穿過數條街道,來到一處僻靜的燈籠坊。
早有一人在此等候多時,身材富態的盧三賈躬身行禮。
劉子明下了馬車,低聲問道:“司裡的兄弟可都到了?”
盧三賈低頭拱手道:“回大人,一百三十二人,一個不少。”
“辛苦。”劉子明拍拍他的肩膀,掀起衣襟跨入門坊,褚衝廟緊隨其後。
踏入坊內,琳琅滿目的燈籠映入眼簾。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燈籠掛滿了整個空間,有傳統的圓形紅燈籠,散發著喜慶與祥和的氣息;有精致的方形宮燈,透露出典雅與莊重……
與此同時,幾十道目光投向劉子明身上。坊內還有不下一百名的工匠,正在手指靈活地擺弄著竹條,熟練地編織著燈籠的骨架。
劉子明認出了其中一些人的麵孔,因為有幾十名工匠的身上明顯有傷口包紮的痕跡,也就是說,此處表麵是燈籠鋪子,其實是承天司滄州分部的大本營。而這些人也隻是冰山一角,承天司在滄州的布局總司的密檔裡有大概記載,少說也有五百人餘人,燈籠坊內今日卻不到五分之一。
劉子明抓起一盞剛剛編好的燈籠,頭也不抬說道:“諸位,在下便是劉子明,總司紫銀副使。”
此話一出,燈籠坊內所有工匠都停下了手裡的活計。
“你們在座的各位,有的人和我見過,有的沒有,不過沒關係,將來各位總能記住我,我知道你們也都是各組的頭目,手下至少有幾十名手下,未必服我一個初來乍到的紫銀副使……”說到此處,劉子明停頓了一下,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封密信,繼續說道:“今日我召集大夥沒什麼大事,諸位也不用驚慌,隻是想替司裡揪出一個內鬼而已。”這話語氣極輕,卻像一記猛雷在燈籠坊炸開。
在場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司裡有內鬼?這怎麼可能?承天衛的選拔極其嚴苛,基本上與死士無異。
盧三賈臉色唰的一下變得鐵青,不悅道:“大人,事關重大,可不能動搖人心。”
劉子明嘴角一勾,擺手道:“盧使多慮了,我既然這樣說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石家一族被滅口的事相信諸位都已經知道了,此事是我臨時而起,事發突然那朱宏義子卻還能搶在我們前麵,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司內有人給朱胖子通風報信。”
坊內響起一片嘩然。
劉子明緩緩抬頭,冷厲道:“至於內鬼是誰,本使也不怕告訴諸位,就在這燈籠坊內。”
此時的燈籠坊隻有幾盞燈籠發出明亮的光,四周牆壁都有黑布裹住,表麵上是為了燈火坊的防火所用,實際上暗探事宜的安全著想。
此刻坊內內所有人的臉上浮起一絲震驚。
劉子明將那封信擱放在桌上,沉聲道:“這封密信便是我請彆處的承天衛兄弟們協辦調查得出的內鬼名單,為防打草驚蛇,現在大家依次上我這來查看,不得伸張,相信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孰忠孰奸自見分曉。”
劉子明招了招手,褚衝廟拎起一杆狼頭竹槍經過人群,守在信封一旁。隨後劉子明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聲:“醜話先說在前頭,若有人敢故意做出動靜向內鬼傳遞信號的,即刻按投敵處置,就地杖殺。”
“諸位請吧!”劉子明拉起一條板凳,坐著看戲,這局叫甕中捉鱉!
盧三賈緊緊抿著嘴唇,上前一步,沉聲道:“既然如此,那本使就給大夥做個表率。”
他快步走向劉子明,伸手去拿那封信,卻抓了個空。劉子明一把奪過,嘴角掛著一抹微笑:“盧使啊,你不如晚些看如何?”
盧三賈臉色陰沉,沉聲道:“這是為何?大人懷疑我?”
劉子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你多心了,盧使是司裡老人了,怎麼也不可能會是你通敵,這我還能看不出?以防萬一,釀酒城行動的諸位都要往後看。”
劉子明想了想,將信遞給褚衝廟。
褚衝廟接過密信看了一眼,表情凝重。
接下來燈籠坊內出現了幾十種複雜的表情,上百號人接連上前查驗,個個眉頭緊鎖,有人想張嘴發出聲音的,眼角瞥見那一杆竹槍,生生將話吞進肚子裡。
兩輪過後,隻剩下十八人未被證明身份。
這十八人皆纏著繃帶,身負重傷。
人人自危。
又驗十五人,隻剩下三人未證清白。
所有人都圍攏過來,從燈籠坊案台底下抽出兵器。
盧三賈額頭溢滿汗珠,他身後二人同樣汗流浹背,臉色慘白。
褚衝廟洪聲道:“下一位。”
話音剛落,隻見滄州使猛然轉身,麵沉似水,掄起手臂左右開弓,各自扇了那兩名承天衛一個響亮的耳光。
那兩名承天衛捂住火辣辣的臉龐,眼中滿是委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盧三賈指著他們鼻子怒罵道:“原來在你們二人當中,真是畜牲不如!”
劉子明起身打量了兩人一眼,搖頭道:“盧老,這還沒弄清楚呢?”
盧三賈咧嘴笑了笑,“大人說的是,不過局勢已經很清楚了,若是調查無誤,內鬼必在他二人之中。”
他伸出大手拍在兩名膽戰心驚的承天衛肩膀,勸道:“本使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呀,主動站出來認罪,念在多年貢獻,可以從輕發落,一旦罪名落實,你們可就是死路一條了,你們也有家人,要好好想想不是?”
兩人互看了一眼,麵如死灰。
“噗通”一聲,其中一名大耳朵的承天衛跪下,痛哭流涕道:“大人,我認罪!”
另外一名長相清秀的年輕承天衛看了盧三賈一眼,連忙低頭顫聲道:“我也認罪。”
劉子明眼神變冷,“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