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輕輕抬頭仰視這張恐怖的麵容,神色平靜,可他總覺得似曾相識,結合那軍方才會用的傷口包紮方法,此人他一定在軍方當過兵。
“我們是不是以前在哪裡見過?在下曾在邊境線上的紫雲關當兵駐守,虎賁軍老十三團聽過沒有?”這是一句簡單的試探,試探對方有沒有軍方背景,鬥笠之下有沒有可能是軍方舊識?
隻可惜那名車夫沒有任何反應,眼神中寫滿了冷漠,顯然對這句話中的深意毫不知情。
車夫揉了揉太陽穴,抹去臉上的雨水,平淡道:“我隻關心你能不能救人。”
“沒法子,我要是有辦法,豈會被敵人打成現在這副模樣?”張平將身子徹底躺下平,發出一聲自嘲笑意。
車夫轉過頭去揮動打驢鞭,嘴角浮起一絲陰沉笑意,喃喃道:“你會有辦法。”
鴛鴦湖林上百鳥驚飛,不是因為這突然而至的暴雨,而是因有龐大凶物在林間出沒。
白虎狂奔在林間縱躍,劉子明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雨水冰冷透入傷口,滋味實在是不太好受。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發沉重,意識也有崩潰的跡象,幾乎是強撐著一口氣挺住不至於昏死。
雲海滔滔,大業未成,難道真要死在這大好江南不成?心中的她生死未卜,再怎麼樣也要到她身邊去,說上一兩句沒說出口的情話才甘心去赴黃泉嘛。
大雨滂沱,劉子明臟兮兮的臉上混著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虛弱道:“小白,帶我回去。我找到小芷了。”
白虎猛然一個急停險些又將人摔飛,朝天怒吼咆哮一聲,似乎是不喜歡老天下雨,調轉方向往湖畔跑去。
白虎在雨水中就像是一道白色閃電,劃過積水水澤和濕漉漉的土地,瘋狂前衝,與一個迎麵而來的黑影相撞。
那黑影隻有幾尺高,卻能隻手按住虎頭,手腕一揮,白虎發出一陣嗚咽被摔入密林,背部的劉子明一陣翻滾,渾身抽疼。
黑影持傘,身段妖嬈,正是追來的新青天寨大當家。
劉子明緩緩抬頭,身體卻是動彈不得,以一個趴在地上的姿勢,說道:“我跟你走,若是人死了,我要見到屍體。”
持傘男子腳尖落下,雲靴輕輕觸碰地麵的水潭,泛起一陣漣漪。“我為什麼聽你的,殺了你不是更省功夫麼?”
“做蠱豈不是比死人做蠱更有用?你的身份我能猜出一些,你是巫師派的吧?結合閣下自稱本王,舉止投足都是女子做派,你是魔道第二人的南疆女巫王秦楚?我在北陵劍都的時候和你們南疆的莫裡沙打過交道,他當時所用的易容術應該便與你出自一門。”
持傘男子搖頭獰笑道:“你全猜到又如何?你都快死了,我可不跟死人談買賣。”
“不,你不得不和我做生意,你有個妹妹對不對?”
持傘男子丟忽然暴怒丟開雨傘,飄然而過,抓起劉子明的頭顱,冷冷道:“你知道人在哪?告訴我!”
劉子明苦笑道:“看來我們有的談了,你先告訴我你抓的那女子是生是死?”
持傘的魔頭嘴角抽搐,看了眼手上的草環,“信不信我捏爆你的頭?”
劉子明不假思索,眼神迷離道:“信,不過要是她死了我也沒有活下去的念頭了,不用你殺我也會死。不過我聽說了你來南陵大開殺戒,不惜與山賊為伍恐怕就是為了找住你那被人抓走的妹妹吧?她對你很重要?”
魔頭眼裡的狠毒忽然消失不見,露出罕見的溫情,低沉道:“她是我唯一的家人。”
劉子明眼神煥發起一絲希望,“她是我妻子。”
兩個她說的不是同一個人,卻是各自最珍貴的存在。
不再持傘的魔頭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她還活著,我留她性命幫我煉藥。”
劉子明如釋重負,眼眶濕潤,嘴裡念念有詞:“幸好。”
他抬起頭,仿佛一瞬間就恢複了那個權臣的風采,對著魔頭凜然不懼,冷靜道:“放了她,我就告訴你。”
女相魔頭沉默了一刻,直接就是一巴掌拍在劉子明臉頰將他打暈,將他提起,揚長而去。
劉子明沒有想到再睜眼時,已經身在海盜的老巢了,那是一個寬大海上營寨,仿佛世外桃源,劉子明躺在一座石室裡,睜開眼來,見有一名皮膚小麥女子正在背對他熬藥,背影纖瘦是那樣熟悉。
劉子明那雙迷人的桃花眼今日幾度泛紅,卻從未像此刻這般酸楚。
女子聽到動靜,緩緩轉過身子,猛然撲到他懷裡,哽咽地抽泣起來。
劉子明摸著她的頭,將她抱在懷裡,一陣幽香飄入鼻尖。
不去管大業,不去想生死,
此刻,有她在身邊。
未來,再也不分離。
劉子明忍住鼻酸,扶起童姑娘的腦袋,溫柔道:“這段日子你到底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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