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十一月底，這個時候，瓦剌軍隊最沒有生氣，都在為過冬做準備。
“來，喝酒暖暖身體。”常靈傑巡視了一遍軍營，走到了城牆上極目遠眺，一個人在城牆上站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子寧爬上城牆，拿了一壺酒，江遂寧隨後也來了。
“這酒真烈。嗬，居然是桂花酒。”常靈傑也已經束發加冠，這是子寧第一次見他束起全部頭發的樣子。
常靈傑本就生地俊美無雙，當年小謝佳還看呆了。如今倒是褪去了少年的稚氣，多了穩重和謙和。不過，少年人的溫柔倒是一如既往，儒雅倒是刻進了他的骨子裡。
“今年桂花繁盛，靖之就多釀了許多，到現在都沒有喝完呢。”靖之就是江遂寧的表字，還是他舅舅給他取的。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常靈傑喃喃道，鬱悶地喝了一口酒。
“子寧啊，現如今，京城就我一人了。卿平和元皙都去了浙江，你和靖之又鎮守北方，我一人在京城，常感寂寞，連喝酒的人都沒有……”
他常常想起少年時，和同窗幾日登高作詩，遊船飲酒，現在想想那或許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了。
前些年，武開陽和歐陽複都還在京城，幾個人相互之間也多有照應。現在，武開陽和歐陽複也離開京城遠赴浙江了，京城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送走了一波又一波人，到最後，是他一個人去送的武開陽和歐陽複。再一個人回城、回家……
武開陽和歐陽複出自武將世家，領兵打仗不是問題。自己隻是商戶出身，連花拳繡腿都不會。
不過家中人口多，有幾個姑姑嫁的好，姑父能夠在朝中說得上話，自己又高中探花，幾個家族之間關係密切，如今在朝中也是混得如魚得水。
可惜，今後他隻能周旋於朝堂了。
他不懂帶兵打仗，從小更是沒有接觸過武學，貿然前去戰場，恐怕沒有施展抱負的機會。
不過子寧說的對，京中還需要有人給他們傳消息呢，若是朝中無人，誰來為萬把將士說話呢。萬一朝中小人作祟，他也好及時清君側。
他們既然選擇了在邊關打仗，那朝中就絕對不能亂。
子寧明白他的傷感，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若是生於太平盛世，幾日可以一輩子同朝為官，他們的孩子也可以做同窗，繼續父輩的情誼。
“留真，我們很快就會重聚一堂的。”
子寧和江遂寧站在城牆上看著常靈傑漸漸遠去，他的馬車前後都跟著護衛，一點一點，在迷眼的風沙中，失去了蹤影。
常靈傑忍不住把頭探出馬車，回頭看去。遠方的兩個少年，已經變成了兩個黑點，看不出人形了，但是他知道，那兩個人一定還在目送自己離去。
如花似葉，歲歲年年，共占春風。
那春風可真是忙啊，得從西北吹到京城，再吹到浙江……
十一月底，子寧率領三千騎兵從側翼深入敵軍後方，試圖火燒糧草。
“哼哼，季子寧，你果然如我所料，在今晚火燒我軍糧草。可惜你棋差一著，沒有算到我提前在此恭候你了哈哈哈哈。”
巴爾特早就猜到了敵軍會來火燒糧草。冬季天氣嚴寒，物資匱乏；空氣乾燥，火勢易發，這個時候火燒敵軍糧草是最好的辦法。
巴爾特率軍駐紮在潞城，就是為了拿下潞城旁邊的薿州。
薿州鄰接鍾州，是攻入中原的必要位置。可惜子寧他們嚴防死守，巴爾特在潞城和他們僵持了三年，一直拿不下來。
今年冬天，趁著禮朝大軍以為瓦剌會因為冬季還休養生息放鬆警惕之時，正好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他們瓦剌軍也不能放鬆警惕，尤其是糧草，重中之重。
巴爾特帶著人圍住了子寧的三千騎兵。子寧一臉嚴肅冷漠地看著巴爾特，手中的紅纓槍指著巴爾特，“嗬，巴爾特。你我也算是相識多年了，我敬你是個人才，可惜跟錯了人！”
巴爾特笑了笑，他對子寧當然也是惺惺相惜的，可惜兩個人立場不同，無法成為好友。
“同樣的話我也送給你。可惜戰場無情，今日，你難逃一死。除非……”巴爾特自然是不想讓子寧英年早逝的，若是子寧願意和自己回去，效忠瓦剌，他可以求將軍饒他一命。
不過，巴爾特知道子寧肯定不會同意，他還是不要說這樣的話侮辱人了吧。
“廢話少說，要殺就殺，今日我謝某人不見得會人首分離。”子寧大喝一聲，騎著馬殺入敵營，連著五個瓦剌人，人頭落地。
巴爾特不再和子寧多說，等一會他抓了子寧，再好好說話。
巴爾特指揮大軍圍剿了子寧帶來的三千騎兵，而他自己，駕馬朝子寧衝去，他要生擒子寧。
子寧帶來的三千騎兵，可不是簡單的小兵。這些騎兵都是江遂寧訓練了多年的精兵，以一敵百不是問題。
巴爾特殺入敵軍中，直逼子寧而來。
“你三千將士，不是我大軍的對手。不如束手就擒，我留他們性命。”
子寧被瓦剌軍團團包圍，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全部俘虜。
巴爾特興奮地圍著子寧繞圈子，嘴角的笑容怎麼也下不去。鬥了這麼多年，終於分出勝負了。
“不好了，後方有軍隊突襲。”
“側方敵軍深入！”
一個個刺耳的情報突突入了巴爾特的耳朵裡，他此刻意識到自己可能中計了。
“嗬嗬，巴爾特，我的靠山來了，你的呢？你等得到援軍嗎？”子寧的紅纓槍在手中轉了圈，槍頭直至巴爾特的心臟。
“嗬嗬，我可真是羨慕你啊。這麼多兄弟陪著你出生入死，你願意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他們手上。”不像我，感覺好像是在孤軍奮戰，沒有一個值得交付後背的人。
瓦剌王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泡在酒池肉林裡，明明物資不豐盈，卻還非要將士們耗在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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