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離得很近,呼吸似乎在不經意間有短暫的交纏。
那隻手和臉頰的皮膚緊緊相貼,帶著真切的熱意。
無知無覺攥緊的手指把西裝襯衫的布料捏得儘是褶皺,“許聞川,我還不夠聽你話嗎?”
珂鬱偲的眼睛偏向狹長的類型,卻並不小,此時認認真真地睜著看人,叫人能清楚又輕易地捕捉到其中的情緒。
這話不算作假。
珂鬱偲從小到大沒多麼翻天覆地的變化,雖說不上囂張跋扈,可也沒多少正經,也就隻有在許聞川麵前的時候才偶有幾分真正乖順的樣子。
氣氛有些僵持,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似乎是屈服於那雙眼睛,也似乎是屈服於這片刻的無聲帶給人的冷靜,拇指下意識在那片下頜邊緣的皮膚摩擦一下,許聞川收回手,看著驟然安分下來的人,用目光示意身後的沙發,“去坐好。”
西裝襯衫在大力之下被攥得皺皺巴巴,珂鬱偲收了手,帶著臉頰的餘熱,轉身一屁股坐回沙發上。
麵無表情地翹起了二郎腿。
“珂鬱偲。”
人在被點大名時總是會下意識追尋,珂鬱偲偏過臉去的時候恰好對上那雙眼睛。
許聞川就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因此他可以很輕易找到與之平齊的視線。
那出口的話帶著說教的語氣,倒也算不上刻板嚴厲,“你是珂家的獨子。”
卻依舊讓人不愛聽。
“什麼意思?”他抬了抬眉毛,嘗試著翻譯,“我是珂家的獨子,所以我就不能是同性戀,我就要傳宗接代?”
許聞川不置可否,但態度看起來更像是默認。
“那你呢?”
珂鬱偲生生被氣笑了,交疊的二郎腿都放下來,“我是同性戀我生不出孩子,你跟合同就能生出來了?生紙片人兒?”
這帶著點慍怒的調笑引來片刻安靜。
得不到回話,那雙眼睛緊緊盯著麵前的人,一刻也不鬆,情緒在眸中堆疊著。
“許聞川,你不是同性戀,你會結婚生孩子嗎?”
許聞川看著身邊的人沉默了片刻,才說“不確定。”
“放屁!”話音落下,珂鬱偲噌一下就站起來,順手抓了一直墊在肘下的抱枕就朝旁邊的沙發扔過去,聲音挺響,就是一點也沒挨著人的邊。
“一問就是一個不談戀愛,我一說喜歡你你又不確定會不會結婚了!”
許聞川看了眼那個凶神惡煞彈到身邊的抱枕,再看到身前登時就炸了毛的人,唇間歎出的那口氣有幾分無奈,“我不對任何事做百分之百的論斷。”
已經空了的手心虛虛攥了攥,珂鬱偲針對這種說法淡聲問“那你有可能喜歡我嗎?”
預料之中的沉默,許聞川不回答,並不算意外。
所以他坐回沙發上,心平氣和地,問了一個許聞川會回答的問題,“如果許深願永遠都不願意和人結婚生孩子,你會強迫他嗎?”
應當是從前沒有專門思量過這樣的問題,身邊的人順著這話音似乎真的在仔細考慮。
也沒費多大功夫,就有了結果,“不會。”
“池霽淮他也不能傳宗接代,你會拆散他和他喜歡的人,非逼他娶一個女人嗎?”
有了相似的問題在先,便不難得出結論,“不會。”
“那到底有什麼不一樣,”手指無意識緊捏著沙發的扶手,淺粉色的甲麵變了色,“為什麼我就要改?”
這聲音裡的不甘不忿壓蓋不住,質問的人也如願得到了回答。
那道黑沉沉的目光隔著薄薄的鏡片遞過來,薄唇輕啟時,無波無瀾的話將人壓得有些喘不過氣。
“因為你喜歡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