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宋軍和青壯手執弓弩，往城下猛射。
箭枝嗖嗖，紮進了護城河邊，潮水般推著小車和背著、擔著泥土過來填溝壑的宋人民眾的身體上。
加上從羊馬牆那邊射過去的箭枝，相當密集，由於人多，宋人民眾象被收割的麥子一樣倒下。
他們哭聲動動，慘叫連連，令聞者心酸，血腥氣味四溢，令人欲嘔，一些宋軍和青壯甚至手軟而不能射擊。
但兵馬都監康紀恒這樣的場麵見得多了，也麻木了，他心如鐵石，遣他的親兵四處城門巡視，曰“繼續放箭，不得停手，違令者軍法從事！”
親兵們充當了軍法官，手執皮鞭，見到懈怠者即時一鞭抽過去，絕不多說廢話。
如有不滿，馬上捉起來，皮鞭猛抽，讓他們清醒過來。
初時的場景混亂，不過知州陳宗禮沒作乾涉，他知道慈不掌兵，既然軍務委給康紀恒，那他不能落下康紀恒的麵子。
康紀恒對他解釋道“戰場時間緊迫，要的是服從，長篇大論是沒用的，隻有皮鞭才能讓他們迅速地接受教訓。”
“孟忠襄（孟珙諡號“忠襄”）也是這麼做的嗎？”陳宗禮問道。
“是的，在老孟太尉（孟珙）和小孟太尉（孟之祥）的軍隊是這樣做，天底下所有的宋軍都這麼做，區彆在於懲罰的輕重。”
他手指城下道“我們要是不殺掉他們，他們會填平護城河，去除城下工事，直達城下，然後他們充當攻城的炮灰，為韃軍開路，所以，他們非死不可！”
“這些，都是大宋的子民啊！”陳宗禮喃喃地道。
他不解地道“我們已作堅壁清野，四周百姓被撤離，怎麼還有這麼多的民眾？”
是的，宋人民眾被韃軍驅趕著過來填溝壑，城下人頭擁擁。
“韃軍積心處慮，他們是從其他地方運送人員過來！”康紀恒沉重地道。
他擎起一張大弓，往城下嗖嗖連射，短短時間就射出二十枝箭，大家肉眼可見他箭到之處被清光了一大圈，那些民眾均已倒地慘嚎著，有的更是一動不動了。
如此能力，顯見康都監沒有落下日常的訓練。
沒有人給他喝采，畢竟他殺的是本國子民！
這邊宋人守軍強忍著不適、痛苦與憂愁去射擊，把宋人給乾翻，那邊的韃子們則彈冠相慶，對張柔表示祝賀！
張柔做事穩妥，他縱兵掠奪長江沿岸宋民充當炮灰，強行簽軍，還搶了不少物資，準備搭建攻城器械。
如此一來，大大減少了真韃們的危險性，大家都說張柔不錯！
填溝壑的宋民把泥土不斷地倒進了護城河，連同他們的屍體，這些屍體很多！也一起被倒進了護城河，河水變得混沌，堆壘出來的泥濘地麵暗紅色一片，一些地方有死人的手、腳露出來，看上去很是寒滲。
陳宗禮的目光盯向一處，那裡有個手臂豎直伸出來，十分顯眼！
他感到陣陣疼楚，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心中暗恨，甚至對於朝廷也很是懷疑“崇文抑武難道是錯了？”
他久讀聖賢書，知道“民為重，君為輕”，他讀過後蜀·孟昶的《頒令箴》“爾祿爾俸，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勉爾為戒，體朕深思。”
老百姓向朝廷交稅，為官員們俸祿，然而朝廷連個安穩的環境都不能給他們，不能保護他們，他們的生命任由韃子宰割，痛矣！
知州陳宗禮到任宣州不久，文武殊途，與兵馬都監康紀恒交往不深，如今兩人同舟共濟，合署辦公，閒談中康紀恒將老孟太尉（孟珙）和小孟太尉（孟之祥）的所作所為講出來，兩個孟太尉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那就是“守土、保民”，即他們守住了地方城池，不讓民眾百姓遭受韃子的荼毒，他們不說什麼大道理，做得相當成功。
康紀恒將孟珙麾下當兵，對孟珙的情況十分明白，他沒在孟之祥麾下乾過，以前同袍為孟之祥效力，與他書信中對孟之祥無比推崇，韃軍在他手裡根本占不到便宜，孟之祥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兩孟是武夫，而今朝廷抵抗韃子的詔令已經傳遍江南，各地官府、駐軍守土有責，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讓韃子擄掠了這麼多無辜民眾前來送死，實屬不該，那些官員白吃朝廷俸祿了！
蕪湖縣北麵環水，建有水城和碼頭，宋軍已經把水城關閉，船隻進出不得，其東城地勢凹凸不平，不利於大軍展開攻擊，城西和城南地勢開闊，適合攻城，韃軍遂西南兩路齊攻。
時間推移，城西的護城河越來越窄，首先被填平了。
然後，在羊馬牆邊的宋軍蜂擁而出，他們手執刀槍，向著近著的宋人發動了進攻。
刀，狠狠地砍下，長槍，準確地刺出，宋軍來勢凶猛，那些宋人猝不及防，被其一殺一大片，餘者驚呼四散，場麵極為混亂。
有的宋人以為自己是大宋子民，現在宋軍擁出來，他們有救了，驚喜地迎上前去，話都沒得多說，即被殺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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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軍沒有接納宋民，而是毫不留情對他們加以屠戮，出自康紀恒的提議。
當時軍議時有人認為宋軍衝鋒時可以把城下宋人接納，少造殺孽還以增加城內力量，結果康紀恒說道“如果按你所講這麼做，第二天城門就會被他們打開了！”
在韃軍沒有到來之前，康紀恒已經主持了全城大索，就是搜索奸細！
捉拿奸細的行徑叫防窮民，康紀恒說了“有很多潛在的危險，這些危險都藏在‘窮民’那裡。”
潛伏的細作很可能讓守城功虧一簣，他們往往能發揮重大作用，古往今來因為奸細失城的事例多多。
康紀恒是個老兵，經驗豐富，他在動員百姓和士兵時，進行有效且嚴格的控製，要求嚴查每一戶家庭出現的新人口，還會讓家屬們描繪新來人口的樣貌，對城內百姓也進行檢查。
采取了嚴密保甲製度，十戶一甲，有一人犯法，十戶一起受罰，讓各戶之間互相監視，確保城池安全。
在檢查的過程中，有幾個職業是檢查最多的，如遊客、和尚、鞋匠、剃頭匠、算命的，因為這些人流動性強，也最容易探聽到軍情。
蕪湖縣捉到一些人，認為是細作，沒殺，但讓他們服苦役，嚴密地監視起來。
肯定有冤枉的，但當中有細作的話，則避免了更大的危險。
衝殺的宋軍不問青紅皂白亂殺一氣，不接納城外宋人，絕不留情，如此讓張柔的臉色難看。
沒錯，城外宋人當中夾雜著上百的北方漢人以及較堅定的投降南人佯裝乾活，想混進城中取事，結果計劃失敗，看到一些跑得慢的奸細白白死掉，讓張柔頗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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