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大姑被長富折騰了半宿,又累又困,睡死過去後,再吸進些煤氣,躺在那裡跟一攤泥似的。
長富好不容易才把她弄醒。此時秋生也睜開了眼睛,吭吭唧唧地哭著叫‘娘’,長富鬆了一口氣,連聲說道:“還好,還好!知道哭呢!沒事了。”
又看了看已經起身扶著炕沿乾嘔的海棠,還有怔怔地坐在那裡發懵、沒反應過來的秋丫大姑,知道毒氣不是很濃,大家中毒不深。
慶幸海棠及時發現不對勁,過來把自己搖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天亮了,症狀消失的差不多了,海棠和秋生又睡著了。早就憋著一肚子火氣的長富,開始數落秋丫大姑:
“睡前就交代過你,哪知道你陽奉陰違?故意置氣咋的?你這是想把大家都送走嗎?
你自己不想活、再拉上我也就罷了,還想帶上兩個孩子?
好在不嚴重,否則不死也成了傻子,想想都後背發涼,你這個人,真是愚昧無知的可怕。如果以後海棠和秋生腦子不好使,你脫不了乾係。”
“有毒也是吸進肚子裡,管腦子啥事?你要非賴上我有啥法?”
秋丫大姑小聲反駁道。然後又看了一眼海棠,似乎理由很充分,因為海棠先剛乾嘔不止,分明是肚子裡難受。
“煤氣中毒主要原因是缺氧,最先受損的是大腦,因為……”
長富試圖跟秋丫大姑解釋清楚,但見她目光遊移不定,根本就不走心,索性打住了。
然後看了看秋生又忍不住說道:“這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跟他父母交代?”
“還不是你,非要……非要把人家留下……”秋丫大姑怯於直言,低聲嘟囔著。
長富一時氣結,片刻之後才不耐煩的揚聲說道:
“重點不在這兒,你明白嗎?我就想知道你大腦一直都缺氧咋的?跟你講點道理咋就這麼費勁呢?秋生在不在這兒,與你辦的蠢事有關係嗎?”
說到這裡,擺了擺手,無奈地歎口氣道:“唉!算了,簡直是對牛彈琴。”
隨後看了下手表,冷凝著臉沉聲說道“都這時候了,闖了這麼大的禍,有功了咋的?還委在那兒乾啥?下地熬點小米綠豆粥,大家稀溜喝點。”
……
晚上,忠厚躺在炕頭翻來覆去睡不著,忠厚媳婦迷迷瞪瞪地感覺自己已經睡了好幾覺了,忠厚還在‘烙大餅’。
不堪攪擾的她、用睡過熱炕獨有的乾澀的煙嗓嘟噥道:“這個顧湧,我咋沒覺著炕熱呢?你自己個兒不睡,也不讓人家消停。”
“管的這個寬,少在那兒瞎哷哷,我不睡覺害你哪根筋了?又沒扒著你眼睛讓你陪著,一天天就知道傻吃涅睡。”
忠厚低聲罵了幾句,沒好氣地翻了個身,順帶‘噔噔’踹了兩下被子,來發泄自己內心的煩躁。
忠厚媳婦好像叨著理了,反正也睡不著了,提高嗓門回懟道:
“明兒我得早起做飯,喂飽這些個腦袋,哪像你,草刺不捏。半夜三更的,我不睡覺乾啥?去幫你挖金礦嗎?”
“哼,真敢想,還金礦呢?土坷垃都沒得挖。”為了不讓媳婦繼續嘮叨,忠厚又催促道:“抓緊睡你的!”然後自己也屏聲息氣儘量不弄出動靜,接著想自己的心事。
忠厚是在思謀西山榆樹林子的事兒,越想越不甘心。以往憑借村長青富是本家叔叔加上他自己的多謀善斷,村裡有什麼好事兒基本都能攤上點兒。
比如村裡分牲畜時,他就通過精心策劃,在抓鬮時做了手腳,把揣著駒子的大騍馬如願牽回了家。
到如今已經繁殖好幾個頭了,不但讓它生了頭騾子耕田拉車,還用一匹半大馬駒子換了台自行車。
還有,分田單乾那會兒,他‘呼呼噠噠’跟在村委們後麵丈量地畝,把自家的口糧田,幾乎全部劃到了上好的地塊兒,而且每塊地都多出一二分……
所以即使他整天吊兒郎當的不下力,他家的日子在村子裡也還算說的過去,起碼不會墊底。
彆看忠厚莊稼活不行,卻喜歡聽廣播或者去村部看報紙,有時也會求長貴把單位的報紙拿回來一些給他,時刻關注著政策方麵的動態。
秋收還沒完事,他就把家裡的一攤子丟給了父母和媳婦,自己信心十足地出門做小買賣去了,打算也乘著改革開放的春風、走上發家致富的康莊大道。
哪知道想著簡單,真正乾起來並不那麼容易,出門在外一個多月,整天風餐露宿、凍得跟三孫子似的,還見不著幾個錢。
就他這種短暫性躊躇滿誌,間歇性奮發圖強,持續性遊手好閒的人,哪吃得了這個苦?覺得還是家裡的熱炕頭舒服!
出師不利,想打退堂鼓,可就這樣回去,又覺得沒麵子,出來時誇下海口,覺得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肯定能有所收獲。
所以儘管媳婦左攔右攔,讓他幫著把糧食收拾利索再走,他愣是怕耽誤了發財,執意整理行裝出發了。
做買賣除了耍嘴皮子外,還要下的起辛苦。嘴皮子倒是現成的,說上一天不帶重樣的,可吃苦受累對他來說實在太難了,還不如在家裡下地乾活輕鬆呢!起碼還有個躲閃。
如果掙個仨瓜倆棗的就跑回去,有人問起來委實下不來台?就算家裡人不說啥,也架不住彆人奚落,說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出去這麼久,屎殼郎碰上跑肚的——白溜達一趟。
可愣是吹牛說賺到錢了,媳婦伸手要錢,自己拿不出來,用不了兩天,她就得吵吵半個營子,把自己抖落個底朝天。
再說眼看著圍前左右的日子蒸蒸日上,秋丫家自是不必說,王林家都有了起色,自己家還在原地踏步。
如今家裡上有老下有小,母親和媳婦又一直不睦,整天窩裡鬥。
自己離開家出外謀生也有這方麵原因,眼不見心不煩,真要能找到發財的路子,攢點錢,幫父母出去蓋兩間房,省的整天不得心靜。
忠厚挖空心思,一下子想到了西山榆樹林子,當時還得意自己就是腦瓜好使,總是能發現機會。
村子裡本來就有生財之道,乾嘛非拋家舍業的出來受這份洋罪?這不是守著金飯碗要飯吃嗎?
所以他趕緊打道回府,如果把這事弄成了,也對自己在城裡無功而返有個說辭,捎帶把忠良嶽父一家的口糧田解決了,也省的父母跟著糟心。
本來以為找到三叔青富那麼一說,把攥著能成的事,哪知道自己還是晚了一步,想想就窩火,滿心的希望落空了,咋能不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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