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趙煦在現代留學最大的成果。
十年留學,讓他完成了對儒家的祛魅!
互聯網的信息洪流,也摧毀了一切儒家士大夫曾經加諸給他的儒家神聖光環。
什麼周公、孔子、孟子,都隻是符號。
而最重要的,則是趙煦在利用這些文字,逐步的,潛移默化的將一個他的態度,植入高太後腦子裡。
方便日後,他的諸般操作。
而高太後的回答,或者說曾布的回答,正和趙煦的意思。
“若鄭伯之於段叔,擒而不殺,反用仁義誡於段叔,以禮法教之,此則聖人親親相隱之道!若如此,則《春秋》之上,得一佳話,天子得一忠臣,天下得一賢君也!”
趙煦看著回答,嘴角諷刺的笑了一聲。
如今的人,當然不會知道,鄭伯克段於鄢背後的故事和其脈絡。
但趙煦在現代留學,補完了這一段被孔子、太史公都遺忘的曆史。
整個東周,在一開始,就得國不正!
周平王弑父弑兄,殺君殺叔!
上梁不正下梁歪,鄭伯殺段叔,僅僅也隻是效仿平王之事而已。
不過呢,無所謂!
因為儒家本來就不是史家,儒家學者,也從來沒有人真的想過,要回到三代——真這麼想的人,也混不到高位。
大家都在打著孔子、孟子的旗號,講自己的故事。
這也是宋代文學的特征。
看看三蘇,看看二程,看看兩張,看看邵雍,看看王安石……
大家都是這樣的。
這些家夥,唯一瞞著的,就是宮裡麵的皇帝。
趙煦呢,也隻好勉為其難,相信這些人的故事了。
不然,還能怎麼辦?去辯經嗎?
沒那個功夫,也沒那個時間,更沒有那個精力。
與其辯經,不如利用。
你不是講親親相隱嗎?
你不是在說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嗎?
你不是喜歡孝子揚父之美,不揚父之惡嗎?
好!
筆給你!你來寫寫看。
父皇屍骨未寒,就廢其心血,貶其大將。
這是親親相隱嗎?這是成人之美嗎?這是揚父之美嗎?
太皇太後啊!
您仔細想想看看,這大宋社稷到底要走什麼路?
所以,這其實就是趙煦給高太後還有即將入京的那位司馬光開出來的考題。
請回答天子之疑!
朕雖幼衝,猶慕聖人之道,猶儘孝子之義,猶忠父子之道。
這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也是一種無聲的傳話。
借高太後的力量,將趙煦的聲音,微妙的放出去。
趙煦知道,這個世界上,聰明人是很多的。
最重要的是——舊黨內部,從來不是鐵板一塊。
不信,去采訪一下司馬光、範縝、程頤、邵伯溫、蘇軾、蘇澈、範純仁。
在趙煦的上上輩子,這些人和他們的徒子徒孫,在元祐年間,互相指斥對方是邪黨小人,奸賊佞臣,打的朝野內外,一地雞毛。
叫當時的趙煦,吃了足足九年的瓜!
“六郎我啊……”趙煦一邊提筆寫著,一邊微笑著說道“隻是一個八歲的稚子啊,童言無忌……諸公呢?”
重歸少年後,趙煦和他在新世紀醒來後一樣,迅速找到他的優勢——年幼!
這曾是他最大的劣勢!
如今,卻已經成為了趙煦的優勢之一。
我還隻是一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