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兩宮隻是略做沉吟後,便批示了呂大防,命呂大防自辯。
至於安惇?
當然是不管!
他是禦史,風聞奏事是本職。
不過也不能再留台諫了,隨便找個理由,外放地方就是了。
兩宮繼續批閱,趙煦也繼續在旁看著。
直到通見司來報“資政殿學士、知陳州司馬光過闕入覲……”
兩宮於是帶上趙煦,坐上厭翟車,前往延和殿便殿。
……
司馬光穿著紫袍公服,腰間配著金魚袋,拿著朝笏,立在延和殿便殿前。
和上次入闕不同。
這一次,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差不多一刻多鐘了。
終於,他聽到了一些殿中的聲音。
然後,一個內臣出現在殿前禦階上“兩宮有旨資政殿學士、知陳州臣光可入殿拜謁!”
司馬光平靜的持芴而拜“臣謝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帝陛下恩典!”
於是持著朝笏,亦步亦趨,在內臣引領下,步入那延和殿的便殿之中。
就見著小官家,依舊坐於殿北禦座上,身穿白羅常服,戴著青羅折上巾。
帷幕垂下,兩宮端坐禦座兩側。
左為太皇太後,右為皇太後。
殿中熏籠已經點燃,檀香陣陣,溢在殿內。
司馬光微微恭身,持芴拜了兩拜,就道“資政殿學士、知陳州臣光,恭祝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帝陛下聖躬萬福!”
“司馬公免禮!”帷幕後傳來了聲音,是皇太後的“石得一,給司馬公賜座、賜茶!”
司馬光持芴拜謝了一聲,然後坐到了一張搬來的椅子上。
就聽著帷幕內的皇太後問道“本宮前時,曾得司馬公上書,言及外戚勳臣之事……”
“未知司馬公指的是?”
帷幕左側坐著的太皇太後,在這個時候終於說話了就是語氣有些不怎麼好“老身也想知道這個……未知司馬公可是聽說了一些高家不肖子孫在外胡作非為的事情?”
“還請司馬公具奏上聞……”
“若果有這等不肖子孫,不需國法懲處,高氏家法便可杖斃這等不肖子孫!”
司馬光聽著,起身持芴拜道“啟奏太皇太後,皇太後……”
“臣上書所言,非指國親也……”
帷幕中的兩宮沉默了下去。
不是指國親,那是在說誰?
白紙黑字,曆曆在目,又是說漢明帝,又是說宋高祖,又是說唐宣宗。
老身(本宮)雖然讀的書不多,但身邊也不缺讀書人。
曾學士(鄧學士)可都拿著史書,給我們看過了相關的故事和出處。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在說我們高家(向家)外戚。
現在翻臉不認賬了?!
真當我們兩個在宮裡麵的女人好糊弄?
司馬光也是無奈,他事先根本不知道,向家和高家的外戚,被少主授美官的事情。
若是知道,他雖然會反對,但絕不會在上書中去寫那些曆代明君處置外戚的故事——他司馬光是倔強,但不是傻。
現在好了,黃泥巴掉褲襠裡,說都說不清楚。
他隻能持芴拜道“臣一片忠貞之心,伏乞兩宮慈聖察之……”
帷幕中的太皇太後聽著,笑了一聲。
向太後也歎了口氣。
感覺司馬光,不太尊重她。
這是在將她當成孩子哄騙。
白紙黑字的東西,現在翻臉就說不是在說高家、向家。
這讓向太後都不知道,該怎麼在姑後麵前,替司馬光辯解了。
司馬光持芴奏道“上稟太皇太後、皇太後,臣前時上書之時,確實不知陛下推恩兩位國親……”
“臣前時上書,隻是針對都堂明發天下求直言之詔……”
聽著殿中的司馬光的話。
帷幕裡的太皇太後,慢慢閉上眼睛。
向太後看著,隻能繼續出來打圓場,問道“都堂詔書,有何問題?”
司馬光還未回答,太皇太後就已經忍不住,說話了“是啊……”
“都堂的詔書,到底有什麼問題?”
“此詔,都堂上下,商議了二十餘日……老身也拿去給了文太師和韓相公看了,也說不錯,乃是謀國文字!”
“哪怕官家,也都說相公們的安排,甚為妥帖!”
這位太皇太後,如今是越想越氣。
先前,司馬光乾涉高家的事情,已經讓她很不滿了。
尤其是高家、向家、楊家、曹家人,輪流進宮,在她麵前添油加醋。
幾天時間,就讓這位太皇太後在心中形成了一個司馬光覺得我們高家人,隻要出來做官了,就會禍國殃民的認知。
現在,司馬光卻在殿中,睜著眼睛說瞎話。
居然說,他的上書,沒有指責高家、向家。
他針對的是都堂求直言的詔書!
這就太欺負她了!
也太看低她了!
人就是這樣的,一旦形成了成見,就難以改變。
尤其是老人,一旦形成了某種認知,想要去動搖、改變,千難萬難!
太皇太後現在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