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呂公著滿懷著心事回到了榆林巷。
呂希哲立刻迎出來,焦急的問道“大人,今日見了少主……如何?”
呂公著沒好氣的道“汝日後自己到君前去看!”
呂希哲不明所以,完全搞不懂自己父親到底在說什麼?
他隻是個布衣,身上連個蔭補的官職都沒有。
憑什麼去禦前?
就聽著呂公著罵道“也不知道汝這逆子走了什麼運道……”
“今日殿上,官家親口和兩宮求了恩典,讓汝至禦前講書……”
呂希哲狂喜不已。
禦前講書?
位卑而清貴,而且是有機會直接被賜進士出身的。
“逆子!”呂公著看著這個不孝子的模樣,大罵道“若到了君前,汝敢言王介甫邪說一字,老夫便打折了汝的雙腿!”
呂希哲連忙躬身拜道“不敢……不敢……”
但心中卻已經笑了起來。
他不說王安石的經義可以。
但誰能阻止他講孔子、孟子、荀子?
大宋文壇,微妙就微妙在這裡了。
自慶曆興學和古文複興運動以來,漢唐舊儒的經義注疏就已經被士大夫們批成篩子,然後一腳踹進了曆史的垃圾堆!
無論新黨還是舊黨,都開始主張,直接回到春秋時代,去追尋聖人真正的微言大義,而不是被那些漢唐的腐儒們念歪了的經。
可什麼才是真正的聖人本意?
還不是靠大家自己理解?
難道還能去問孔子、孟子、荀子?
……
兩宮帶著趙煦,回到了保慈宮。
“呂學士風采,似乎比司馬公更勝幾籌!”趙煦喝了兩口紫蘇飲後就感慨著說道。
太皇太後和向太後都笑起來。
向太後更是摸著趙煦的頭,道“這是自然,呂學士家從太宗時代開始,就是我朝重臣了!”
趙煦在心中笑了一聲。
可不是嘛!
壽州呂氏,從太宗開始,就代代宰執,曆仕四朝,到趙煦這一代就是五朝了。
隻在趙煦的上上輩子翻了車。
可那個時候,誰能想到——一個在禦座上沉默寡言,對一切事物都不關心的小皇帝,早就將他見過的每一個大臣的言行,都記在了心裡?
趙煦抬起頭來看向在他對麵的太皇太後,問道“太母,今日孫兒表現的怎樣?”
太皇太後微笑著說道“官家今日在殿上,大方得體,特彆是叮囑呂學士,要舉賢不避親,相信朝野知道後都會稱讚的!”
向太後也道“娘娘說的是!”
太皇太後說著,就皺起了眉頭,忍不住道“這些士大夫重臣們的子侄,蔭補起授就是從九品的京官……直接就跳出了選海,相當於進士及第……”
“他們還能參加科舉,若能中一個進士,二三十歲就是朝官了!”
向太後連忙拉住太皇太後的袖子,不叫她繼續說下去。
太皇太後也意識到了,這種話不適合在六哥麵前說。
他還小,這些大人的齟齬,就不必暴露在他麵前。
趙煦在旁邊假裝沒有認真聽,隻是喝著自己的紫蘇飲。
……
呂惠卿鐵青著臉,看著一封被送到他麵前的公文。
“張之諫!”他憤怒的發出了低沉的咆哮聲。
“賊子敢爾!”
公文來自鄜延路兵馬都監張之諫,張之諫告訴呂惠卿——未得旨意,不敢興兵。
所以,呂惠卿軍令要調動的鄜延路兩個將,至今還在營地之中沒有出發。
原本預計的五個將的兵力,現在隻剩下了河東路的三個將。
最要命的是——張之諫到了現在,到了大戰前才告訴他——我不來了!
呂惠卿很清楚,張之諫是在報複他。
張之諫本來是他的部下,原本任太原兵馬鈐轄、管勾麟府兵馬公事。
但在上個月,因為反對他出兵打草穀,而被呂惠卿彈劾,降授為鄜延路兵馬鈐轄。
本以為,張之諫去了鄜延路該老實點,清醒點了。
不意他竟變本加厲!
“怎麼辦?”呂惠卿的幕僚,同時也是他的同鄉王進問道。
“還能怎麼辦?”呂惠卿煩躁的解開衣襟“沒了他張屠夫,我們就不殺豬了?”
“發將令,調集其他九個將的所有選鋒!”
“這……”王進咽了咽口水“會不會動靜太大……”
“萬一北虜異動……”
選鋒是大宋將兵法下的出現的王牌精銳,乃是各將都監從本將之中揀選出來的精銳敢戰之士組成。
他們裝備最好,待遇最高,而且全是騎兵!
可以這麼說,在大宋,選鋒軍就是進攻的矛頭和作戰的主力——在一些地方甚至可以這麼說——除了選鋒軍,剩下的都是烏合之眾,搖旗呐喊的貨色。
河東路一共十二個將,漢蕃騎步兵加起來差不多十四萬。
可選鋒軍加起來才不到七千!
這還是呂惠卿上任後苦心經營的結果。
不然能有三千多選鋒就阿彌陀佛了。
而河東的宋軍,其實主要任務從來都不是對西北用兵。
而是防禦居高臨下,隨時可能南下閃擊的北虜騎兵,並給河北的宋軍側翼保護。
故而,呂惠卿這次巡邊,隻敢調動三個將,多了就可能讓防禦出現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