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現代留過學!
元豐八年六月癸酉(十一),延和殿便殿聽政。
詔坤成節以大行皇帝梓宮在殯,唯開封府度僧道,比興龍節減三分之二,依舊禁屠、決大辟之罪,餘依治平故事。
又詔皇太後出入儀衛,依治平四年故事,皇太後承輿,上設龍行六。
禮部言德妃朱氏,育誕聖躬,乞兩宮慈聖推恩。
詔可。
禮部於是請加德妃為皇太妃,兩宮詔準。
禮部再奏大行皇帝梓宮在殯,乞依故事,免皇太妃典禮、寶冊。
從之。
於是,命有司製皇太妃出入儀衛、典章,以呈兩宮。
退朝之後,兩宮並未帶著趙煦回大內。
而是依舊留在延和殿中。
因為今天,是經筵官們入覲的日子。
除卻那些還在路上,未能入京的經筵官。
剩下的在京經筵官班子,都將入宮陛見。
沒等太久,經筵官們就在閤門通事舍人的引領下,魚貫而入。
領頭的,自然是尚書右丞、中書侍郎兼侍讀呂公著。
在其身後,則是一隊穿著各種公服的官員。
群臣到了殿中,分彆持芴而拜。
“尚書右丞、中書侍郎兼侍讀臣公著……”
“龍圖閣學士、兵部侍郎兼侍講臣純仁……”
“直龍圖閣、中書舍人兼侍講臣卞……”
“給事中兼侍講臣佃……”
“崇政殿說書臣希哲……”
“恭祝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帝陛下聖躬萬福!”
四個朱紫大臣之中,混進來一個褐衣書生。
看著雖然有些不協調,但帷幕後的兩宮,見了呂希哲,卻都很高興。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壽州呂氏家族是一個另類的勳臣之家。
自呂蒙正以來,呂家已經連續三代,為大宋宰執。
和皇室的關係,也是無比親密。
趙煦就更開心了。
他微笑著說道“來人,給諸位愛卿賜座!”
他的眼睛,在範純仁身邊的那個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書生身上,多看了幾眼。
因為趙煦在現代時已經知道,這個呂公著的長子,是王安石的擁躉。
後來,王安石新學的兩個分支之一的滎陽學派的創始人就是他了。
而且呂希哲有個兒子叫呂好問。
那也是個人才!
靖康後錯非此人委曲求全,在金兵、張邦昌之間反複橫跳。
完顏構能不能即位,還在兩說!
細細算來,呂好問如今也該有十三四歲甚至十五六歲了!
上上輩子,趙煦因為恨呂公著,所以錯過了!
這一世,呂希哲也好,呂好問也罷!
都是值得培養的!
呂公著領著蔡卞、範純仁、陸佃和呂希哲,再拜謝恩。
趙煦則也瞄了一眼蔡卞就繼續看向呂希哲。
蔡京、蔡卞兄弟,趙煦都很熟悉。
反倒是呂希哲,趙煦上上輩子見都沒有見過!
更不會知道,呂公著身邊就臥著一位王安石的追隨者和死忠!
幾人戰戰兢兢的坐下來,特彆是呂希哲,他隻是布衣,卻能禦前賜座,這讓他惶恐。
同時,他心中也很興奮!
“介甫相公囑托我的事情,終於能有交代了!”
他小心翼翼的抬頭,卻看到了那禦座上的少主,似乎也在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呂希哲連忙低下頭去。
耳畔,隻聽到了那帷幕後的太皇太後的聲音“諸位愛卿,皆國家詞臣,天下文學之士……”
“官家能得諸位愛卿,實是天下之幸!還望諸位愛卿,勠力用心,將官家的功課輔導好!不負老身和太後囑托!”
幾人立刻起身拜道“太皇太後、皇太後托付,臣等唯儘死以報!”
禦座上的少主,在這個時候,卻忽然問道“諸位愛卿,可曾選好了朕接下來要讀的書?”
呂公著持芴拜道“啟奏陛下,臣與都堂宰執商議,宰執大臣皆以為,陛下聰俊,治學嚴謹,乃我朝聖主!”
“故此,臣鬥膽乞以《尚書》進獻,願陛下讀此先王典籍,立聖王之誌,開我朝太平盛世!”
自然,這個事情是經過了激烈的博弈。
一度甚至爭執不下,最後是右相韓絳出來和了稀泥。
折中選了無論是新黨還是舊黨都可以接受的《尚書》作為少主新的書目。
但,所有人都知道,無論是新黨,還是舊黨,都隻是暫時休戰。
幾個月後,大行皇帝葬禮結束,虞主回京。
屆時,尚書估計也會講完那就又會是一場拉鋸戰!
士大夫為名為實,是不會有人後退的!
想到這裡,呂公著看了一眼那兩個讓他感到不舒服的經筵官。
一個是王安石女婿,一個是王安石門生!
呂公著個人其實對蔡卞、陸佃沒有意見,甚至很欣賞!
因為他們的文章寫得極好,為人也都很正直!
但奈何,蔡卞、陸佃從不肯和王介甫割席!
這就實在忍不得!
好在,這兩個人都已經不能在經筵官上久留了。
遲則兩三個月,短則一個月,都將相繼出知。
想到這裡,呂公著臉上就露出了笑容來。
屆時,整個集英殿經筵上,將皆為君子,所講也將皆為聖人正道!
不對!
呂公著的眼睛看向他的兒子呂希哲。
“這逆子必須盯好了!”
“絕不能讓他在君前胡言亂語!”
這樣想著耳畔就已經出現了少主歡快的聲音“《尚書》嗎?朕翹首以待!等候諸位先生指教!”
帷幕後的兩宮,對這個結果也比較滿意,尚書乃是先王典籍,曆代帝王的必讀書目,於是紛紛道“如此,便拜托各位愛卿了!”
就是,兩宮都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