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堯俞的入局,就有些意外了。
這可是元祐時代的‘完人’啊!
什麼叫完人?沒有任何道德汙點,能做事,有能力。
try{ggauto}catchex{}
就是太容易得罪人。
因為這個人,隻說真話,不說假話所以被人認為‘毫無城府’——從來不裝,不掩飾自己,有事就說事。
這種性格,彆說是官場。
就算是在民間,也會沒朋友。
所以,傅堯俞的朋友很少很少。
能跟他玩到的一起,基本脾氣都差不多。
而傅堯俞也在曆史上,留下了他的足跡。
成語胸無城府,指的就是他。
“叫探事司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了!”趙煦吩咐著。
有傅堯俞在,他會主動幫趙煦盯著安惇、祠部、大理寺的。
是的,在這種眼睛裡不揉半點沙子的,大宋版海瑞眼裡。
沒有新舊之分,隻有是非黑白。
他的性格,相當於王安石的拗加上司馬光的牛。
……
傅堯俞穿著常服,戴著襆頭,走進了祠部官署之中。
他的臉色有些黑,皮膚也有些乾癟,雙手長滿了厚厚的繭子。
根本不像文臣士大夫,倒像是個整日在外乾活的老農。
然而,當他走入祠部,所有官員都低下頭去,紛紛拱手行禮。
因為傅堯俞,是四朝元老。
他的資曆和王安石、呂公著是一樣的。
他是慶曆二年的進士!
英廟時代就已經官至知諫院、起居舍人、侍讀,後來又任為侍禦史知雜事。
若非英廟駕崩的太早,他早已經進入三省兩府了——此人在治平年間是公認的帝黨。
也是深受英廟器重的正直大臣。
所以,哪怕是安惇這個負責核查的正官,在他麵前,也要和晚輩一樣。
更要等著傅堯俞來了,安惇才敢開始核查。
這可是大前輩!
傅堯俞卻沒有這麼多講究,他拱手回了一禮,就走到安惇麵前,問道“安禦史,相關公文何在?”
安惇楞了一下,有些不太適應與傅堯俞這種人打交道。
但他還是恭恭敬敬的道“傅公……相關文牘,皆在於此!”
“嗯!”傅堯俞點頭,直接繞過安惇,坐到那些案牘前,一封封的拿起來察看。
同時,他還從自己的袖子裡,拿出了好幾本書,放到旁邊。
傅堯俞不時的就會拿起那幾本書,和手裡的公文對照一下。
安惇好奇的湊過去瞥了一眼,然後他就發現。
傅堯俞帶來的這幾本,都是他從崇文院裡抄錄的相關條貫、成法。
他是在拿著這些公文和祠部的文牘對照,查找其中的條例。
一條條的對照!
安惇看著,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問道“傅公今日來的如此之遲,是因為在抄這些條貫?”
伏案的傅堯俞沒有抬頭,直接嗯了一聲,道“既受君命,自當儘忠職守!”
他從昨日受命後,就鑽在崇文院裡,整整一夜沒有合眼,將所需要的條貫、法條和相關法令都找了出來。
安惇聽著,想起了他聽說過的這位老前輩在治平年間的那些故事。
傳說和現實重疊。
這讓安惇大感錯愕!
不是——大家都在演戲,你怎麼就認真起來了?
更讓安惇頭疼的是——傅堯俞這麼認真,他要真的查出點什麼來,他怎麼去和韓相公交代?
安惇想了想,便堆著笑,道“傅公,這些文牘,某也還未看呢……”
傅堯俞依舊不抬頭,隻是將手一指。指向那幾本他已經看完的文牘“安禦史可以先看這些……”
安惇的喉嚨,像被人塞進了一個雞蛋。
想要說話,卻又說不出來。
是……他是正官,傅堯俞是副,理論上應該傅堯俞配合他。
可問題是,人家資格老,名望高,靠山也很硬。
據說就連太皇太後,在看到他的名字後,就和左右歡喜的說“此乃英廟股肱也!”
“英廟曾和老身說過,朝中大臣,清、廉、直,三者合於一身者,必傅諫院也!”
所以,呂公著每次舉薦他,太皇太後都欣然應允。
短短兩三個月就將傅堯俞提拔到了秘書監。
隨時可能升任待製!
安惇根本不敢,也不願和其發生什麼糾紛。
隻能硬著頭皮,坐到一邊,拿起那些文牘看起來。
但祠部上下,卻比安惇還難受。
因為,傅堯俞不僅僅認真,而且他處理文牘的速度很快。
半個時辰後,傅堯俞就召來了祠部官員,和他吩咐“去,將大理寺的文牘也取來!”
“然後叫那惠信僧做好準備,本官看完大理寺的文牘,就要提審他!”
說完這些,傅堯俞還叫來一個他的元隨,就地寫了公文,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遞到安惇這邊“安禦史,且過目一下,若無異議,便請簽押!”
安惇接過那公文,看了一眼,然後問道“傅公,今日下午就要去開封府訊問僧錄司?”
傅堯俞問道“有問題嗎?”
安惇小聲的說道“會不會太匆忙?”
“怎麼會?”傅堯俞說道“當年,本官受英廟之命,為侍禦史知雜事,本官一日而罷呂誨、呂大防、範純仁等人……當日事畢,既求出知!”
這是他最有名的一戰。
濮議之爭,傅堯俞作為帝黨,出任侍禦史知雜事,一天彈劾四個反對濮議的諫官,將他們全部趕出汴京,事情辦完,英廟龍顏大悅。
傅堯俞卻入宮請辭出知地方。
理由很簡單——陛下您讓臣辦的事情,臣辦好了,臣現在該卸任了。
然後不顧英廟挽留,堅決出知。
這在大宋,不僅僅沒有前例,也沒有後來者。
最讓在場的人震驚的是——傅堯俞提起此事,就仿佛在說今天吃什麼一樣普普通通。
根本不在乎,被那四個人聽到,也完全不在乎,那四個人裡有兩個人現在已經是當朝重臣,更是當今官家禮遇、厚遇的經筵官。
於是,安惇確信無疑。
傅堯俞哪怕被貶了十年,當了十年的黎陽縣監倉官。
但他還是那個在治平年間,敢在慈聖光獻麵前直言勸諫,敢直接插手皇室內部的事情,逼著慈聖光獻將那個慫恿慈聖垂簾的內臣任守忠趕出汴京,讓英廟龍顏大悅,卻又在這個時候勸諫英廟,讓他善待慈聖光獻身邊內臣,修複母子關係的人。
這個人從始至終沒有變過。
他依然是他!
胸無城府的傅堯俞,孤臣傅欽之!
今天隻能一更,實在抱歉。
因為白天實在是寫不出什麼來。
就像便秘一樣。
實在可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