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趙煦親政後,親切的稱呼他為老蘇相公。
蘇頌自請出外後,不斷加恩。
後來蘇頌母親去世,更是特旨以蘇頌知揚州。
讓其風光回鄉,以父母官的身份,主持母親葬禮,可謂榮譽備至!
哪怕蘇頌致仕,也是每逢其生日,就遣使賜物。
自從在慶寧宮醒來以來,趙煦就一直在刻意避免,接觸章惇和蘇頌。
既是為了保護他們,同時也是為了不讓這兩人成為眾矢之的。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但現在,趙煦已經具備保護他們的能力了。
所以,也就不裝了,攤牌了!
一朝權在手,就把蘇頌調!
……
蘇頌此時在其家中,正和他新結交的朋友說著話。
此人名叫韓公廉,隻是吏部的一個守當官,官職低微,本和蘇頌是扯不上任何關係的。
但是,蘇頌在偶然間發現了,這個官員精通數學、天文還擅長各種儀器。
頓時就心生結交之心——對蘇頌來說,這樣的知己太難找了!
整個朝堂中,能和他一樣,喜歡這些東西大臣就更少了。
於是,蘇頌迅速和韓公廉成為了好友,幾個月下來已經無話不談。
兩人隻要有空,就會在一起研究數學、天文,擺弄各種各樣的小東西。
甚至自己動手,做一些精巧的器物。
對其他士大夫而言,這或許是玩物喪誌,不務正業,可對蘇頌而言,這就是他的道。
最近兩個月,蘇頌和韓公廉,就一直談論著天文監的各種混運儀和漏刻的問題。
首先是不夠精確!其次是當代天文觀測,經常出錯。
所以,兩人在討論中,都覺得應該在當代召集天下能工巧匠以及擅長數學天文的大臣,共同製造出一台可以代表大宋最高水平的儀器來取代過去的那些東西。
現在,兩人也是在談論這個話題。
“可惜,吾如今人微言輕……”蘇頌歎道“難以在禦前直言此事……”
先帝駕崩後,蘇頌就失去了最支持他的人。
新君雖然聰俊,可是他連麵也隻過十幾次,還都是在朝堂上遠遠的見著。
說過的話,加起來最多十句,其中大半都是“免禮、賜座、賜茶……”
兩宮那邊,他就更沒有進言的渠道了。
加上近來朝堂上,有好幾個越職言事,然後被狠狠修理的例子。
蘇頌膽子有些小,於是,隻能將這些事情埋在心中。
最多是都堂議事的時候,和宰執們說一說他的想法,希望得到支持。
奈何韓絳隻關心調整各種法令,呂公著為執政的時候,則忙著引薦各種人才入朝。
這兩人都不關心天文、漏刻。
章惇、張璪等人,雖然對他的說法,頗有興致,但也表示此事必須有宮中支持才能做。
因為,隻有天子或者兩宮,才能調動他所需要的人力物力。
特彆是那些能工巧匠。
這事情於是就這樣尬住了。
韓公廉當然明白,於是歎道“下官聽說,當今官家聰俊無比,若公能有機會禦前對奏……說不定此事能成!”
“難呐!”蘇頌歎道“如今天子雖然已經休經筵,可想要入奏,依舊艱難無比!”
雖然冬至之後,天子就已經休經筵。
可是,排著隊等著他傳召的官員,依然數之不儘。
哪怕是都堂上的宰執,據說如今也不是人人都被天子傳召過。
想要得到一個禦前入奏的機會,對蘇頌來說,難如登天。
隻能看明年,能不能得到右相呂公著的幫助,讓天子下詔傳召他——蘇頌的妹妹,嫁給了呂公著的堂弟呂昌緒,他和呂公著算是親戚。
蘇頌話音剛落,門外,他的兒子蘇嘉就來報告“大人,剛剛吏部來報,天子遣使,正在來府的路上……”
蘇頌聽著,楞了好一會。
然後,他看向韓公廉。
韓公廉立刻起身道賀“恭喜蘇公,賀喜蘇公,或許正是官家傳召蘇公的德音!”
蘇頌是個對待禮儀很認真的人。
當即就起身,去換朝服,同時吩咐家人準備香案。
但事實卻告訴他,其實不需要。
因為這次來傳旨的內臣,隻是傳官家口諭。
“官家口諭直龍圖閣、吏部侍郎蘇頌,明日崇政殿獨對!”
蘇頌接了旨意,麵朝福寧殿方向再拜,然後才起身。
他的兒子蘇嘉悄悄的塞了一塊金子給那內臣。
蘇頌這才悄悄的靠近,問道“敢問天使,官家緣何召見臣?”
呂公著的推薦嗎?不可能!
因為蘇頌前兩天才求過呂公著,但被婉拒。
呂公著告訴他,如今,都堂宰執之中,除了左相以及他這個右相還有章惇之外。
連張璪、司馬光、李清臣、安燾都還沒有機會禦前獨對呢!
所以,呂公著也沒辦法!
那麼,官家為何在今天派人來傳召他蘇頌入宮獨對?
那內臣笑了一聲,道“蘇侍郎,這是好事!”
“您呐,好好準備一下禦前獨對吧!”
蘇頌連忙道謝。
雖然依舊不知道原因,可能有一個禦前獨對的機會,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因為說不定能趁機得到官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