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祖無擇這個案子,牽扯到很多很多人。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叫王安石!
當年,就是王安石授意王子韶,窮治祖無擇一案的。
源頭就在熙寧初年,王安石在翰林學士院擔任翰林學士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當時,祖無擇是翰林學士承旨,在學士院的排序在王安石之上。
在當時依照慣例,翰林學士寫製詞,收一筆潤筆費,合情合理合法。
所以,祖無擇,拿的心安理得。
但王安石,卻一個子也不要。
這深深激怒了祖無擇——哦,你清高,伱了不起,你不要潤筆費是吧?
我的臉往哪裡擱?
於是,祖無擇成為了王安石的第一個政敵。
在舊黨還沒有出現前,他就成為了反王安石的急先鋒。
從此逢王必反!
但他屁股不乾淨,被王安石抓到雞腳,一腳踹出了汴京城,成為第一個被王安石打垮的對手。
也是如此,在隨後的時光中,祖無擇這個貪汙的官員,被鍍上了金身——第一個反王安石的重臣!
首先看出王安石奸邪的能吏!
謙謙君子!
貪汙?
君子怎麼可能貪?
隻是被小人陷害了罷了。
所以,趙煦一眼就能看出,呂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於王安石。
道理是很簡單的。
否定王子韶,就可以給祖無擇翻案,給祖無擇翻案就等於否定王安石。
否定王安石,就可以搞臭王安石。
王安石一臭,新法自然跟著臭。
新黨能忍嗎?必然忍不了!
都騎到頭上拉翔了!
肯定乾!
黨爭就會這樣被掀起,然後……自然沒有人去關注彆的事情了。
“石得一!”趙煦對著一直在旁邊的石得一說道。
石得一立刻上前“臣在。”
“動手吧!”
“把那個消息放出去。”
石得一抬起頭,看著趙煦。
趙煦輕聲道“就是……呂陶等上個月議論,卻被朕留中的那一件事情。”
“諾!”石得一躬身領命,心中卻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來,官家在這裡等著呢!”
隻是……
那都是上個月的事情了,官家怎會知道,這個月能用得上?
難道,官家還會未卜先知?所以,早早的在這裡等著彆人。
趙煦看著石得一古怪的神色,笑了一聲,道“我又不是神仙。”
“哪裡知道這麼多?”
“不過是有備無患罷了!”
連禦史台的烏鴉,都知道得準備一些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作為皇帝,他自然也要做好準備,以便手裡頭,隨時能有牌打。
尤其是,趙煦知道,舊黨的激進派們,是不可能清靜的。
就算無事,他們也會挑事。
哪怕打倒了新黨,他們也會窩裡鬥,自我分裂出蜀黨、洛黨、朔黨。
所以,趙煦不得不防。
於是,就得在平時留心,搜集一點黑材料或者給人挖幾個坑。
石得一躬身退下去。
於是,在這天下午的時候,一個勁爆的消息,在汴京城傳開了。
監察禦史裡行呂陶、監察禦史朱光庭、左正言劉奉世等,曾上書議論,以太師、守司空、平章軍國重事文彥博,年老、多病,乞尊禮為帝師,勿以朝政、國家事煩憂。
消息一出,文彥博當即閉門謝客。
擺出一副對對對,你們說得對,老夫確實是老了,而且也確實多病,實在是沒有精力顧看國家、朝政了。
兩宮慈聖、陛下還有列位宰執,以後就不要請我這個糟老頭子上朝了啊喂!
是啊,你們這些年輕人,都說我文彥博老了,還多病了。
我確實是這樣的,老夫錯了!不該擋你們的路。
反正,你們看我這個糟老頭子也煩了。
我呢,也很識趣的。
大家都體麵一點吧!
雖然文彥博本人沒有這樣說過,他的家人也不曾說過這樣的話。
但文府下人們,卻在這一天,頻繁的打著出門買菜或者購物的名義,不斷的和其他在京元老或者宰執家裡的下人碰麵。
一見麵,就長籲短歎,吸引彆人注意,然後順便說出類似的話。
諸位元老、宰執的下人們,哪裡敢怠慢,立刻彙報上去。
然後,宰執、元老們就知道了。
得!
捅馬蜂窩了。
誰不知道,文彥博這個老匹夫,素來矯情,喜歡拿捏他人,更愛倚老賣老。
平日裡,便是沒有事情,他都要裝腔作勢,在彆人麵前,擺足了四朝元老,天子帝師、平章軍國重事的架子。
韓絳請他到都堂看詳役法,他都要擺足了排場,非得韓絳三請四請才肯過去。
現在,幾個愣頭青,拎不清輕重,居然上書說這樣的事情。
這哪裡是給他難堪?
分明是給這個老匹夫裝逼的機會!
現在完了!
人家耍脾氣了,恐怕得兩宮甚至天子去哄才能哄回來了!
宰執們垂頭喪氣,隻能是將這個事情報上去,請示兩宮,如何處置。
張方平和孫固,則是在家裡偷笑不已,同時也都眼珠子轉起來。
“怎就隻說文寬夫?”
“老夫呢!?”
兩位元老大恨不已。
將呂陶、朱光庭、劉奉世三人的名字,牢牢記下來,寫在了自己的日記裡,評論相當狠辣。
隻說文彥博年老,多病,不要再拿朝政去煩憂。
幾個意思?
意思我張安道(孫和父)不配唄?
嗬!年輕人!
於是兩位元老當即派人去文彥博府上遞了拜帖,隻說要看望太師。
狠狠的出來,刷了一波存在感,惹得汴京八卦群眾,就像瓜田裡的猹一樣,跳來跳去。
注曆史上,文彥博因為這個事情,發足了脾氣,擺足了架子,逼得高滔滔下場,哄了大半個月才施施然的表示啊啊啊啊,老夫雖然是老了,但還是願意給國家出力的。
相關人等,灰頭土臉。
隻能說,舊黨就這個德行,喜歡窩裡鬥,但挑錯了對象,被文彥博騎臉輸出。
注2祖無擇,史書上說他‘沒有貪汙’,但我不信。
因為祖無擇被貶的是節度副使。
一個待製級彆的重臣,一個離三省兩府一步之遙的重臣,被貶到節度副使,幾乎就和朝官被編管一樣,是必須有實錘證據,而且必須是情節特彆嚴重的事情,才有的責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