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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止言看著那道門,搖頭笑問,“宋六姑娘確實又不舒服了嗎?”
環珠道,“當然啊。”
呂止言一手挑起褲布,一邊往上走,走近,踏過門檻,環珠就將門關上了,呂止言似乎心有所感,遙遙地站在堂屋裡不入閨門,他衝那道拱月門問,“六小姐又把在下喊回來,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環珠衝他看一眼,走過拱月門,進去了。
宋繁花背靠在床頭,麵色恢複了正常,稚嫩白皙的臉上掛著淺淺淡淡的笑容,黑發沒有挽起來,全部長長地拖曳在被榻上,桃花衣緋因為汗濕而被換了下去,她此刻穿著淨白的棉服,鬆鬆垮垮係綁在身上,黑發、白衣,在這深閨的床內飄逸脫塵。
她聽到呂止言的話,溫溫婉婉地說,“喊呂先生回來,自是感謝。”
呂止言挑眉,笑道,“不必了,你大哥已經盛情款待過我。”
宋繁花說,“大哥是大哥,我是我。”
呂止言沒料到她會這般說,很是不解了一會兒,這才道,“宋六姑娘是要親自下榻謝我一番?”
宋繁花笑道,“不是。”
呂止言問,“那是如何?”
宋繁花說,“今日我是與五堂姐一起出門遊玩的,回來的時候,我與她都熱的不行,她的臉紅的像蝦子,我的臉紅的也像蝦子,紅廊坐落在後院,是西院、南院的必經之地,而五堂姐住在西南院,必然也會受其影響,今天我發了症,明日也許就是五堂姐了。”
說了半天,呂止言沒聽明白,他道,“若是五小姐發了病,我自當也會來看的,本來今天問診過你,也想替其她幾位小姐診一診的,但天色已晚,多有不便,我就想著明日再來。不過,六小姐在清醒後的第一件事考慮的不是自己,而是五小姐,這姐妹情深,真令呂某羨慕。”
宋繁花輕輕一笑,“呂先生就在宋府住下吧。”
呂止言一愣,愣後那張淨白的臉騰的就紅了,片刻後又是羞惱又是氣憤,他輕咳一聲,厲色道,“呂某乃正經人士,當不得六小姐的這般戲弄。”
宋繁花微歎,自言自語嘀咕,“給你機會,你還給我假裝正經。”她揚聲道,“住不住隨你,反正五堂姐這個人我是交給你了。”
呂止言越發的怔愣莫名。是,他承認,他是有點兒心儀宋昭昭,可也隻是一點點兒,他身無長物,曆來人生如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也許今天在衡州,明天就在雲門,後天就在上京了,所以,情愛一事,他從沒有想過,因為,凡是世俗女子,必受教條規製,而那些沒有受教條規製的,他也許看不上,而看上的,卻不一定願意隨他這般顛沛流離。
在衡州呆了將近快二年,這已是奇跡,也是他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來呆的最久的一個地方。
不為彆的,隻因這裡有一個宋昭昭。
呂止言啞然沉默良久,這才出聲問,“六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繁花說了半天,這個人的嘴還像是蚌殼一般緊的令人頭疼,她便沒了耐性,哼了一哼,大聲道,“你喜歡我五堂姐,彆以為我不知道!”
呂止言倏然一怔,心虛地白了臉。
宋繁花又接著說,“是男人就不要做縮頭烏龜。”
呂止言著實被嗆著了,一改江湖野士般的閒懶之風,正色道,“六姑娘不要拿言語激我,我呂止言不是那麼好激的。”說罷,頓頓,又問,“六姑娘是如何看出來我心儀宋昭昭的?”
宋繁花沒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悠悠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仰頭看著帳頂,一字一句說,“既喜歡就主動去追求,實話跟你說,我五堂姐仰慕我大哥,這種仰慕讓我看的心驚,你大概不懂女兒家的心思,但凡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都是從仰慕開始的,可她與大哥,是血親兄妹,若有一天,五堂姐真陷入了這樣的情愛裡,那她便……毀了。”
一句毀了,讓呂止言心口一疼,他驚目道,“宋昭昭喜歡宋世賢,這怎麼可能?”
宋繁花道,“沒什麼不可能的,呂先生行走江湖多年,什麼樣的事沒有看過聽過,這等事情,並不是稀奇古怪的,可我不管彆人如何,我要讓我五堂姐遠離大哥。”
呂止言眯眯眼,“所以,你想讓我帶她走?”
宋繁花輕聲道,“是啊。”
呂止言沉聲一笑,“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會是你們宋府的良婿,我帶著宋昭昭遠走高飛,豈不是私奔?如此一來,她的名聲就毀了。”
宋繁花抿抿唇,衝一邊靜靜立著的環珠道,“給我拿件披風。”
環珠應聲,去櫃子裡選了一件披風,宋繁花推被下床,將披風披在身上,係緊帶子,出了閨閣。
呂止言聽到腳步聲,抬頭望去,便見麵前的女子黑發白裙,素顏傾城,施施然地站在了自己麵前,他一愣,眉頭跟著一蹙,下意識地就往後退開。
宋繁花笑問,“你怕什麼?”
呂止言真沒被人這般調戲過,一般都是他調戲彆人,何以讓彆人這般囂張過,他怒目瞪她,氣道,“你一個沒出嫁的閨閣女子,衣衫不整,又夜半三更,叫個青年男士進你的房間,又這般接近,你都不怕,我能怕什麼,我隻是不想讓人誤會了我,然後汙垢我。”
宋繁花道,“我五堂姐不會誤會你的。”
呂止言氣結,“我說的不是她。”
“哦。”
宋繁花一臉我知道你不用特意強調的樣子,簡直讓呂止言有口難辯,他鬱鬱地想,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宋繁花還這般口齒伶俐的?
他悶道,“你到底要如何?”
宋繁花輕攏了一下披風,側頭望向栓的緊緊的門扉,淺笑道,“不如何啊,就是想成全了呂先生的一片情愛之心。”
呂止言強調,“我不會帶她走的。”
宋繁花輕笑,“你會的。”
呂止言哼一聲,白袍一甩,看也不再看她,扭頭就走,隻是,剛走到門口,手觸上門栓,那個站於遠處的女子輕輕揚揚地甩下一句話,“天下言論,莫不止於兩口,不知道呂先生可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呂止言身體一繃,麵容倏然間掛上一層寒冰,他飛快地扭回頭,看向宋繁花。
宋繁花也看著他,玉顏生煙,漫漫如遠天上的星辰,耀眼而神秘,那麼一刻,呂止言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大概沒想到,在小小衡州,居然有人會認識他。
他眯了一下眼,收回門栓上的手,將整個身子都倚靠了上去,衝麵前的女子問,“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不信。”
“那你就當我是……未卜先知。”
呂止言嗤一聲,“你當你是巫婆呢?還能未卜先知。”他雙臂環抱,抱在胸前,又衝她問,“你既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又如何會認為我會帶宋昭昭離開?”
宋繁花笑道,“英雄之路,不該有美女相伴嗎?”
呂止言好一陣無言,他說,“宋昭昭美則美亦,但還當不得美女之稱。”
宋繁花反擊道,“你也還不是英雄。”
呂止言被傷著了,他捂著胸口,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鬱結地說,“宋繁花,你能讓衡州的百姓們都聞之色變,確實是實至名歸。”他衝她伸了一個大拇指,“服你。”
宋繁花噗地笑出聲。
呂止言正了正臉色,說,“我的路不會平坦,所以,我不打算帶著她。”
宋繁花卻沒應他這句話,隻道,“五堂姐明日起來,真的會頭疼發熱,情況要比我今天嚴重許多,府上的莞絲花雖然移除了,但彆的花卻沒移除,五堂姐在宋府是養不好病的,隻能搬到外麵,而明日,我會讓哥哥同意,讓五堂姐搬到你的百書齋養病。”
呂止言笑道,“你哥哥會同意?”
宋繁花淺然一笑,如玉的手指緩緩理了一下發絲,那黑色的發順著指尖滑動,如細沙漫水,呂止言站這麼遠都似乎聽到了韻律的流水聲,可黑發垂落,韻聲消失,隻剩那個女子漫淡冷沉的聲音,“為什麼不會同意呢,他今日不就將紅廊上的莞絲花移除了嗎?”
呂止言驀然一驚,恍然明白過來後大聲問,“你是故意的?”
宋繁花道,“是啊。”
呂止言盯著她,那目光是震驚的,“你知道莞絲花的特性?所以,這麼大熱的天,故意拉著宋昭昭去外麵遊玩,又趁一天之中日頭最盛之時回到府上,目地就是讓你與她都染上這種香熱症?”
宋繁花垂目道,“嗯。”
呂止言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須臾,他才站直身子,離開門扉,走到窗前,透過百花錯影的窗扉看向外麵高懸的月光,淡淡道,“莞絲花生於瓊州,是富貴巾幗之花,花開四季,香染百毒,此世間,唯有一人,種花如癡,養花如癡,身帶此香,以此香命名,風情天下,驚豔四海,她是……”
“碧海青閣杜莞絲。”
呂止言輕聲一笑,收起望向月光的視線,看向宋繁花,“你大概真的是巫婆。”他道,“宋繁花前幾天才剛及笄,沒及笄前從沒出過衡州,據我所知,她也不喜歡看書,所以,能知道千裡之外的碧海青閣,還知道莞絲花的來曆,知道杜莞絲這個人,真是神奇。”他湊到宋繁花麵前,問她,“你真是巫婆?我的老祖宗?”
宋繁花瞪他,“你才是巫婆。”
呂止言點頭,“你不是知道嘛,我家族百代以上全都是巫婆,唯近一百年,改了行。”
宋繁花笑,“所以,你到底帶不帶我五堂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