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想殺柳纖纖,卻不想,因為柳纖纖,他們才走到了一起。
段蕭直起身子,拉住宋繁花的胳膊,緩慢踏過門檻,宋繁花被他拉著,不急不燥地走著,兩個人牽著胳膊走在夜色下的羊腸小道上,走著走著,宋繁花就道,“這不是回如意居的路。”
段蕭嗯一聲,“帶你去看看真正的段家軍。”
宋繁花愕然,“段家軍果然沒有全軍覆沒?”
段蕭道,“沒有,不過,幸存者很少。”
宋繁花歎息,“可惜了。”
段蕭眼中落下一片陰沉,隨即道,“禍福相倚,雖然幸存者很少,可這些存活下來的人都是段家軍中的精英,他們的能力,你永遠都想不到,所以,讓他們去對付這些放在衡州城內的雲氏一族的眼線,綽綽有餘了。”
宋繁花看著身側的男人,想著他在前世的時候是怎麼死的呢?心思這般縝密,計劃這般周詳,為人這般謹慎,手下的人這般厲害,而他本人,腹黑又強大,到底是如何死的呢?
宋繁花說,“這樣一來,計劃就百無一失了。”
段蕭沒應聲,但他心中的想法卻是跟宋繁花一樣的,如果不是萬無一失,他又如何會行動?他帶著宋繁花,經由那道墓,下了地底。
入了地底,穿過地道,進入另一個世界,宋繁花驚呆了。
地府?
不。
地下州鎮。
宋繁花看著眼前如同另一個衡州城一模一樣的大街小巷,瞠目結舌,好半天她都沒回過魂,一直處於震驚狀態中,直到段蕭把她領進了段家祠堂,讓她拜見了各位段家祖先,領著她去了段家軍的集中營,她才真真的接受了這一巨大的令人難以消化的見聞。
她盯著段蕭,指著麵前七零八落,穿的奇形百怪,各色各樣的人,小聲問,“這些人就是你所說的……幸存下來的段家軍?”
段蕭笑著點頭,“是。”
宋繁花瞅一圈那些人,奇形百怪東倒西歪交頭接耳也就算了,一個一個的,完全都沒把段蕭當回事啊,她咽咽口水,拉了拉段蕭的衣角,又小聲問,“你確定你能號令他們?”
段蕭一挑眉峰看向她,還未說話,其中一個挖著耳屎頭發亂糟糟,還穿著一件寬大的老嫗衣衫的瘦高個衝段蕭問,“少爺,這水靈靈的女娃是誰啊?”
段蕭道,“我剛帶她進了段家祠堂,祭拜了先祖。”
他這話一落,挖耳朵的少年一愣,原本在底下各自說著各自的事,亂哄哄鬨糟糟的聲音一下子散去,大家一窩蜂的湧過來,更有甚者,飛天縱雲,一下子落在宋繁花麵前,盯著她看。
宋繁花伸手摸摸臉。
剛挖耳朵的少年衝那個盯著宋繁花看的少年問,“飛天貓,可有看出什麼了?”
飛天貓咧嘴一笑,“皮膚嬌嫩,上等貨色。”
宋繁花眯了眯眼。
段蕭橫他一眼。
飛天貓說,“少爺,你這次看上的姑娘不錯。”
宋繁花越發眯緊了眼,這次?難道在她之前,段蕭還有看上過彆的女子?這個想法一落,她又猛然一怔,拍了一下腦門,想什麼呢,段蕭可沒看上她。
她笑了一笑,衝飛天貓道,“我跟你家少爺訂了親。”
這句話一出,惹得底下一片嘩然。
張三牙衝上來就說,“你與我家少爺訂了親?”見宋繁花點頭,他又看向段蕭,“少爺,你這做法不對啊,怎麼能自己在上麵逍遙,放我們在地底下受苦呢?”
段蕭笑道,“今天來不就是要放你們上去的嗎?”
張三牙猛然睜大了眼。
底下一窩蜂的人群也陡地睜大了眼。
天飛貓不可置信地問,“少爺,你沒被女色昏了頭吧?你要放我們上去?上去的意思,就是……”
段蕭沉聲道,“是你們所想的那個意思。”
這句話落,場麵上瞬間就安靜的令人窒息,半晌,陡地山洪海嘯,博發而出,一個一個的人笑聲如山,震的這一方地下州鎮幾欲塌陷。
笑聲中,有人朗朗如歌,有人癲狂似妖,有人沉默如山,有人望天靜探。
宋繁花站在這些人群中,看著他們的神態,聽著他們的聲音,有一種想要哭的感覺,從重生回來,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脈動,那是一種永違的,蓬勃的,讓人熱血沸騰的氣息,她低低地在心裡說,“複仇吧。”
那晚過後,段家軍就全巢出動了。
方信從無方的身體裡分了出來,無方又一次去了淨塵寺,在柳紹齊沒有死之前段蕭是不放心無方一個人去淨塵寺的,所以他讓七非與朱禮聰陪同前往,七非與朱禮聰便在淨塵寺的後山練萬海刀法。
這一練就是三天。
其間,呂止言上淨塵寺找淨空大師下過三次棋,飲過五次酒,偷吃過兩次雞肉,又有一次,淨空在打掃寺院的時候看到了在懸空山練刀法的朱禮聰,他拿著掃帚的手隱隱的顫抖,眼中淚花閃動,晶瑩四射,再之後,無方與七非的飲食就越發的好了起來,伴隨而來的,還有淨塵寺封閉多年的羅伽聖殿的開啟,無方被淨空邀請進入其中,之後羅伽聖殿關閉,聖門清輝悉數歸於聖殿。
三天後,傳承千年的九龍戲鋒火廟會在河街舉行,柳紹齊靠在船舫的欄杆上,看著好多天不見的宋繁花踩著小步,飄帶曳曳,一身鮮豔若血的大紅色冰絲纏裙罩在身上,黑發飄飄,淺笑嫣然地走過來,他攥緊扶杆,薄唇一抿,越欄一縱,從高高的船舫上飛縱而下。
那一刹間,他看到宋繁花抬起了頭,也聽到了周圍眾多女子的尖叫聲,等他穩穩落地,他抱臂盯著近在咫尺的女子,譏俏滿腔,“穿這麼紅,你是想向神龍祭奠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