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理理她的發絲,安撫地道,“我們先回去,有事回去說,好不好?”
宋昭昭嚎啕大哭。
宋世賢忽的一下子站起來,麵上青筋突蹦。
宋明慧立馬問,“你去哪兒?”
宋世賢冷聲道,“我去找柳纖纖問清楚。”
宋明慧出聲說,“不許去!”
宋繁花卻道,“讓他去,今日的事,確實是要好好問一問的。”她拍拍宋昭昭的肩膀,將她鬆開,對宋明慧道,“二堂姐先把五堂姐接回府上,我隨大哥一起去柳府。”
宋明慧想勸止,可看著宋繁花,又沒有開口。
她喚冬嚴一起將宋昭昭扶下了樓,坐進馬車,回了宋府。
宋繁花與宋世賢去柳府。
此刻,偌大的柳府裡靜謐無聲,柳元康被押往到了京城,周氏走了,薑小黛與素音也走了,柳紹齊不在了,如今所剩之人,隻有柳纖纖。
原本應該是隻有柳纖纖的。
可今夜,多出一人。
雲蘇坐在涼椅裡,手腕托著茶盞,目光幽遠如天邊雲釉,他一邊喝茶一邊蹙眉,似乎有困解之事縈繞眉心難以舒緩。
柳纖纖觀察他良久,出聲道,“王爺剛剛可有攔住宋繁花?”
雲蘇眼一凝,茶蓋嗑的一聲落入杯口。
柳纖纖微微怔了怔。
雲蘇將茶杯擱下,輕揉眉頭說,“沒攔住。”
柳纖纖驚,“連王爺都攔不住?”她喃喃道,“宋繁花竟是這般厲害?”
雲蘇抿抿唇,不言。
柳纖纖卻是臉色難看了起來,“若是王爺沒攔住宋繁花,那此刻,宋世賢與宋昭昭必然被她解救了,如此一來,今日這一局,便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雲蘇唔一聲,丟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來日方長。”
柳纖纖看著他說,“宋世賢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必然是來柳府找我,今日的事敗露,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大概也毀了,往後想利用他就難了,王爺要不要……”
她眯眯眼,伸手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雲蘇淡笑,“不用,他已經來了。”
柳纖纖一怔,“來了?”
雲蘇點頭,“嗯,就在柳府門外。”
柳纖纖暗暗驚奇,心想,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功力已經深厚到了出神入化地步,這個書房離門口那麼遠,他竟也知道門外有人。
柳纖纖朝他俯了俯身,“那我先去會會宋世賢。”
雲蘇揮揮手,柳纖纖下去。
沒一會兒,雲蘇也走出了書房,華袍豔容,一路走來,連月色都蒙羞躲進了雲層,他走上台階,微風撞在華袍上,繡玉擱肩,玉帶緩墜發絲,激起驚鴻一片,風擺鳳尾,龍遊袍尾,恍似仙人下凡,神從天降。
宋繁花隔著涼亭,豎耳聽著對麵一牆之隔二人的談話,忽聞風中刮來龍涎香,她脊背一僵,神情緊繃,瞬間就失了聰,木呆呆地立定不動。
雲蘇走進涼亭,挑了個石椅坐下。
宋繁花緩緩吸口氣,轉身。
雲蘇挑眉,手指落在石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擊,眼睛落在她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研磨。
稍頃,他溫聲問,“本王之前有與宋姑娘見過麵嗎?”
宋繁花冷冷一哼,撣袖即走。
雲蘇單指一彈,又有一股無形之力將這方小小的涼亭束縛住了。
宋繁花走不出去,大怒,“你有毛病,老是困我做什麼!”
雲蘇看不出喜怒地道,“回答本王的話。”
宋繁花冷冷道,“不曾見過。”
雲蘇靜默不言,手指落在腰間絲帶上,麵容沉諱難測,緩緩,他問,“那你是如何知道本王腰間玉帶能變薄刃的?”
宋繁花抱臂,嗬道,“王爺高高在上,大概從沒看過江湖逸本,人間手抄本,閒鶴野雲本吧?那些書裡寫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何止腰帶能變薄刃,就是頭冒鮮花也有得見的。”
雲蘇眯眼,“是嗎?”
宋繁花冷笑,“自然不敢欺瞞王爺。”
雲蘇問,“哪本書?”
宋繁花挑眉,“什麼?”
雲蘇道,“寫了腰帶能變薄刃的,是哪本書?”
宋繁花噎住,其實都沒有,她之所以知道他的腰帶能變薄刃,那也是趕巧,那天機緣巧和之下被她撞見了,也是在那天,她才真正知道,雲蘇有多可怕。
宋繁花抿抿唇,不言。
雲蘇溫溫看著她,“說不出來?”
宋繁花冷笑,“你讓我說我就說嗎?今日你打傷了我,腦袋失靈,想不起來了,等什麼時候想起來了再來稟告王爺,現在,我要去找我大哥,你放我離開。”
雲蘇不冷不熱地道,“本王今日傷你腦袋了?”
宋繁花氣悶,“總之我忘了。”
雲蘇輕笑,“宋姑娘,好心提醒你一句,欺上瞞下,糊弄當朝王爺,是要被問罪的。”
宋繁花譏俏滿臉,“王爺想治罪,何需理由。”說罷,頓頓,無懼無畏道,“即便被問罪,我也還是那句話,忘記了。”
雲蘇淺淡眯眸,看一眼麵前的女子,想著她剛剛割手時的狠勁,還有她如風一般鬼魅的身影,她為了救宋世賢奮不顧身的樣子,略略惋惜。
這樣的女子,若肯為他所用,必成氣候。
可是啊,她是段蕭的未婚妻。
而段蕭,是他雲王朝必殺之人。
那麼,此女,也會被連罪。
雲蘇搖搖頭,想著剛剛從宋繁花手腕裡飛出來的九道銀光,他眼一眯,視線立刻就停在了她的手臂上,看到她的手上纏著手帕,手帕染了血色,他無動於衷,隻偏低了冷調,出聲問,“宋姑娘聽過天外飛銀嗎?”
宋繁花搖頭,“不曾。”
雲蘇緩緩摩挲著手指,不輕不重道,“但願你真的沒有誆騙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