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笑道,“哦,一不小心睡著了,他們不放心我,就守在了邊上。”
傾心想,真的嗎?可若不是這個原因,她也實難想出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他們聲音都不發卻又能呆那麼久,她笑問,“宋姑娘昨夜沒睡好?”
宋繁花歎道,“睡不好,我二嬸那個樣子,我哪裡睡的好。”
傾心勸道,“早晚會好起來的。”
宋繁花充滿感激地道,“借你吉言,相信有府上蘇三爺的幫助,我二嬸定會好的。”
傾心笑著點頭。
宋繁花說,“我要去靜方園看看我二嬸,你就不必跟著了,我剛睡了一覺,有點餓,你去幫我準備吃的,我看了二嬸回來就吃。”
傾心想了一想,說,“好。”
宋繁花嗯一聲,往靜方園去了,她去了靜方園,直接找宋陽,對他說,“我要走了。”
宋陽一愣,抬眸看她,“走?”他問,“去哪兒?”
宋繁花道,“雲京。”
宋陽嚇了一跳,他看看左右,沒人,把宋繁花拉到一邊,小聲問,“怎麼突然又要去雲京了?”
宋繁花眨眨眼,說的理所當然,“段蕭在雲京啊。”
宋陽一噎,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後瞪她,“還沒成親呢,你要不要這麼眼巴巴的湊上去?或許他在雲京早把你忘記了,我之前可是聽說他升了官。”
宋繁花輕笑,看著遠方天雲,甩一字,“他敢。”
宋陽道,“他有何不敢的?他年輕有為,又得皇上喜愛,若皇上想拉攏他,必會給他找一門親事,他不能抗旨就隻能順應皇命。”
宋繁花抿嘴,“如此,我就不會要他了。”
宋陽沒想到她會這般說,怔了怔,又想到她與段蕭的那一年之約,笑了,“你若真想去那就去,二叔就不陪你去了,我要在這裡把你二嬸的病治好。”
宋繁花應一聲,“我去看看二嬸。”
宋陽點頭,帶她去了,看罷方意瑤,宋繁花就往門外走,她要去杜府,向杜莞絲辭彆,當然,還要去天字琴鋪,向姚宴江辭彆,走到彆門,還沒出院門,就與也準備出門的雲蘇撞個正著。
雲蘇看著陡然現身在自己麵前的女孩,麵色微怔,眸中閃過片刻的恍惚,似乎好久都沒看到她了。
宋繁花撞到他,一開始也有些驚嚇,但很快鎮定下來,衝他問,“王爺也要出府?”
雲蘇淺漫看她一眼,淡應一聲,“嗯。”
宋繁花往後退一步,笑道,“王爺先走吧。”從這個地方往門外的路隻有一條,剛好兩個人都走到了這裡,不管是從哪個方麵講,宋繁花都是做退讓的一方,她也不介意,反正退一步路而已。
她退開後雲蘇卻沒動。
很久之後,宋繁花抬眼,看到麵前的男子盯著前方的景物看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宋繁花暗道,不會又在琢磨著怎麼殺她玩她吧?她努努嘴,哼道,“王爺不走我就走了。”
雲蘇收回視線看向她。
宋繁花卻不看他,提步就走。
雲蘇看著她的背影,默默地抬步跟上。
這條路不長不短,宋繁花在前麵走著,雲蘇在後麵跟著,畫麵很詭異,詭異到令宋繁花心中警鈴大作,可這一路,雲程沒對她出手,走出門外,宋繁花臉色就冷了下來,事出反常必有妖,雲蘇每次見她都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今天這般平靜,是為何?
宋繁花想不通,不想了,她去杜府,向杜莞絲辭彆,杜莞絲驚問,“你要走了?”
宋繁花道,“嗯。”
杜莞絲問,“回衡州?”
宋繁花咧牙笑道,“不是,我想去京城看看段蕭。”說罷,小女兒作態的羞澀樣子,“我好久都沒見他了,去看看他再回衡州。”
杜莞絲也有心愛的人,自然明白這種心情,她輕笑,打趣她,“哦,這是思春了。”
宋繁花佯怒,瞪著她,“我是去看看他有沒有規矩,若是他不規矩,惹了亂七八糟的女人,我就……”
“就如何?”
沒等宋繁花說完杜莞絲就接了話,她道,“就算他惹了桃花你也彆發怒,男人出色才會惹來桃花,他能惹桃花隻證明你看中的男人很出色。”
宋繁花撇嘴,“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他若因為出色就惹桃花,那就辜負了我對他的信任,也做不了我的夫君,成不了我的良配。”
杜莞絲一怔,她每天與她談琴談曲,可從沒談過感情一事,倒是不知道,宋繁花的感情理念是這樣的,她輕聲問,“若他真納了妾室,你要如何?”
宋繁花一字一句,“休了他。”
杜莞絲一愣。
宋繁花不看杜莞絲臉色就知道她接受不了她的觀念,因為杜莞絲看中的男人很出色,出色到幾乎令所有絕色的女子趨之若鶩,大抵,杜莞絲認為,不管雲蘇得多少女子青睞,不管雲蘇娶多少妻妾,他都是她心中堅固不變的男人,是她的良配。
宋繁花垂了垂眼,心口窩了一團火,可這火又不知為何會窩,可能是想到了杜莞絲上一世的悲劇,可能是想到了韓廖,總之,她有點兒不大舒服,又與杜莞絲說了一會兒話就走了。
宋繁花去天子琴鋪,向姚宴江辭行,姚宴江一樣的震驚,“你要走?回衡州?”
宋繁花點點頭,“嗯。”
姚宴江問,“怎麼就要突然回了?”
宋繁花撇嘴道,“玩夠了自然就回去了,瓊州雖然好,可不抵家鄉美啊,我想家了,也想家人了,自然是要回去的。”
姚宴江看著她,心中不舍。
宋繁花對他卻不像對杜莞絲那樣,還與他促膝長談一番,她就是單純來告辭的,辭彆話說完,她扭身就走。
姚宴江喊住她,“等等。”
宋繁花拐回頭,“怎麼了?”
姚宴江跑到製琴閣,從裡麵拿出一架短小的琴遞給她,“剛做好的,還沒調音,原本是想等兩天給你的,你今天既要走,那便帶上吧。”
宋繁花看著那琴,伸手摸了一下,問,“冰絲蟬琴?”
姚宴江點頭,“是啊。”
宋繁花蹙眉,“不是說沒材料嗎?”
姚宴江道,“原本是沒材料的,不過莞絲那一架修了很久都沒修好,後來與莞絲商量,用剩下能用的絲弦重做了一把小琴,這是我的心意,也是莞絲的心意。”
宋繁花看著那琴,伸手接過來,誠懇地道,“謝謝。”
姚宴江笑道,“你喜歡就好。”
宋繁花道,“我很喜歡。”
姚宴江眉眼都染了喜色,他道,“這琴就算送你了,你也不用給我錢了,等哪天我去了衡州,你負責我的吃喝住行就行了。”
宋繁花一聽這話,頃刻間從感動中抽身,瞪著他,“奸商。”
姚宴江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好像是有一點兒。”
宋繁花冷哼一聲,抱琴就走。
姚宴江看著麵前的女子一點一點地走出視線,想到那一天她彈鳳凰朝天曲的樣子,想到那一天她彈江山笑的樣子,他心裡好舍不得,雖然知道她有了未婚夫,可,能夠跟她做朋友他也很開心的,他是姚家天字琴的傳人,素來交朋友都很挑剔的,會彈琴沒琴品的他不要,有修養有氣質但不會彈琴的他不要,有修養有氣質但琴彈的不好的他也不要,琴彈的很好可長的不好他也不要,到目前為止,真正算得上他好友的,除了杜莞絲,就是杜莞絲,雲蘇是兄弟,但他常年不在瓊州,隻有杜莞絲這一個好友,他很孤獨的好不好?好不容易又來了一個,可又要走了。
姚宴江很失落,失落的他將大門關了,不營業。
宋繁花抱著琴回到韓廖的住處,韓廖斜她一眼,問,“又去天字琴鋪了?”
宋繁花沒理他。
韓廖氣結,“你自己數一數,你一天要跑多少次天字琴鋪,那姚宴江一看就是喜歡你,你已經有段兄這個未婚夫了,還這麼恬不知恥地去招惹彆的男人,你對得起段兄嗎?”
宋繁花嘟嘴,“我很對得起他。”
韓廖悶哼,“都不知道這話你是怎麼說出口的,不害臊!”
宋繁花挑眉,“你再懟我一句我晚上就不帶你見杜莞絲了。”
韓廖很沒骨氣地扭頭,將一肚子的不滿憋屈地咽下。
宋繁花抱臂冷笑,跟我鬥?
韓廖不想看到她,起身就走了出去,等他晚上回來,哪裡有宋繁花的影子了?不單宋繁花不見了,就是王七、楊豹、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婢女傾心也不見了,韓廖立刻衝到宋繁花住的房間,看到她睡的床整整齊齊,床被枕墊都整整齊齊,他大驚,連夜跑到蘇府找宋陽,當被告知宋繁花離開了瓊州,他又是驚又是氣又是怒,這個該死的臭女人,他今天都沒懟她了,她竟然走了!那他如何去見杜莞絲?
韓廖氣悶地回到府邸,想到宋繁花不辭而彆,晚上鐵定見不到杜莞絲了,很難過地回了房間,一回房間就看到方圓的桌上擺了一架琴,很小的一架琴,有點眼熟,他走過去,看到琴下壓了一張紙,他將紙拿起來,紙上寫了一行字——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不是不告訴你,而是不想你壞事,冰絲蟬琴我留下了,那是杜莞絲曾用的絲弦,我想你會喜歡,江山笑的曲譜我也留下了,那是杜莞絲畢生念想想要得到曲譜,我沒給她,你若聰明,知道怎麼做。
韓廖看著這封稱不上信的信,深邃的桃花眼眯了一下,他將紙疊起來,伸手觸了一下那琴麵上的絲弦,又取出琴下壓的曲譜看了看,最後閉上眼,對著漆黑的月色微歎,宋繁花這個女人,真是可惡到極致了,當壞人不夠徹底,當好人不夠坦蕩,老是給他玩陰的。
韓廖撇嘴,收了琴和曲譜,安心地睡了。
宋繁花卻沒睡覺,帶著傾心騎著馬,悠悠然地行在官道上。
傾心往後看一眼,問,“宋姑娘,王七和楊豹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