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在大街上買衣服,茗香和采薇都跟在她身邊,知道她是段蕭的未婚妻,這兩個姑娘可是很殷勤地陪著,知道她是從衡州來的,對京城不熟悉,一到大街上,兩個人丫環就嘰嘰喳喳地介紹了起來。
宋繁花一麵聽著一邊問,“你們不是從宮裡派出來的嗎?怎麼對外麵的街道這麼熟悉?”
茗香說,“奴婢以前在宮裡就是負責往外買東西的。”
采薇道,“我也是。”
宋繁花笑笑,“那你們撈了很多油水吧?”
茗香和采薇一愣,紛紛擺手,“不,我們哪能撈油水,都是上麵的人給一分錢買一分錢的貨,而且我們出來買的東西也不是給主子們用的,而是給犯人用的。”
宋繁花輕哦一聲,“犯人?”
采薇點頭,“是。”
宋繁花看一眼這兩張年輕的臉,默默地轉過眼眸,進了一家成衣鋪,她今天確實是來買衣服的,關於京城的一切她都沒多餘的心思去看,她進到鋪子裡挑女裝,茗香和采薇跟在後麵,轉了一圈下來,宋繁花挑中了三件衣服,一件寶藍色的棱花暖襖,一件檳香色的夾絨披風,一件薄厚適中很適合這個涼風秋季穿的長裙,她讓茗香和采薇把這三件衣服拿上,去結帳。
結果,結帳的時候,三件衣服她都買不成。
宋繁花看著眼前的掌櫃,笑問,“為什麼不賣?”
那掌櫃道,“你這三件衣服都有人預訂了。”
宋繁花輕嘟薄唇,“哦,這麼巧?”她抬頭看看頭頂,又看看隔著一方鏤空擋板逶迤向上的木質樓梯,問,“預訂這三件衣服的客人是在樓上嗎?”
那掌櫃微怔,看著她,“二樓是庫房。”
宋繁花淡笑,“可惜了。”說完這三個字,她既不再看,也不再買,也不走,就倚在櫃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著手腕上的那八支流星鏢。
掌櫃的要做生意,就對她說,“你不買的話就讓開,彆擋我做生意。”
宋繁花說,“我在等人。”
掌櫃道,“你要等人到彆處等,彆站櫃台。”
宋繁花道,“我就站這。”
掌櫃有點慍怒了,“你這姑娘,純心不讓我做生意是吧?”
宋繁花幽幽道,“你純心不賣我衣服,我就純心不讓你做生意,這三件衣服我真的很喜歡。”
掌櫃看她一眼,很糾結地道,“你若非要買也不是不可,這衣服本就是彆人訂了的,京中的權貴這麼多,我也不想得罪人啊,你要是能出三倍價格,我就賣你了。”
宋繁花睜大雙眼,“三倍價格?你搶錢啊!”
掌櫃撇嘴,眼中露出鄙夷,“沒錢就彆杵這。”
宋繁花氣悶,“我剛在看的時候你也沒說這些衣服是被預定了,等我看中了你卻來說,你這樣做生意是不對的。”她狐疑地覷他一眼,“你是不是存心訛我錢的?”
這句話一出,端坐於二樓椅子內正閒閒品茶的薛淩之手指一頓。
薛少陽撐著下巴往下看,“這個小姑娘就是在衡州坑了你一萬多白銀,又與段蕭訂了親的宋繁花?”
薛淩之沉默抿嘴,將茶杯重重一擱,哼道,“她敢來京城,看我不整死她。”
薛少陽沒看到宋繁花的臉,隻看到了一截發梢,他道,“能擔上段蕭的未婚妻,你未必整的死。”
薛淩之眯眼。
樓下,宋繁花在問出那句話後老板就沒說話了,宋繁花頓覺沒趣,提了裙擺就要走,隻是剛離開櫃台,就有一個聲音從後麵響起,“咦,小姐,這披風很好看呢,你不是說想買一件披風嗎?奴婢看這件就不錯。”
有一個溫柔的女人聲音說,“嗯,問問掌櫃多少錢。”
那丫環問了掌櫃,掌櫃的報了價格,那丫環掏了錢就買了。
宋繁花轉身,一下子衝到櫃台前,像土匪一般的拍桌,“你剛說了那衣服是被人訂了的!”
掌櫃哼道,“就是這位小姐訂了的。”
宋繁花冷笑,轉身看到那位小姐,抱臂問,“這衣服是你訂的嗎?”
呂如寧看看她,又看看掌櫃,很實誠地道,“不是啊,我就是剛剛看上。”
宋繁花扭頭,衝掌櫃陰陰地發笑,一字一句磨牙丟出,“訛我錢,嗯?”
最後一個嗯字,可謂是豔骨森森。
掌櫃看著她,大概是因為後麵有人撐腰,便很張狂地說,“訛你錢怎麼了?你沒錢買不起就彆在這裡耍橫。”
宋繁花氣的臉都紅了,扭頭就走,走到門口,她又突然折回,眼淚鼻涕一把地哭道,“你們京城的人欺負人,我就是來買一件衣服而已,你們就訛我的錢,嗚嗚嗚,我是沒錢,沒錢就要被虐待嗎?”
掌櫃原本看她走了,鬆一口氣,卻沒想她又突然跑回來,在大堂裡大哭,惹的好多顧客頻頻往這裡看,還指指點點的,掌櫃的臉立時就寒了,他對兩邊的大汗使個眼色,那兩個大汗出來就要把宋繁花架出去,隻是,手還沒碰到她的身,一道沉悶的低喝聲傳來,“你們碰她一下試試!”
兩個大汗一愣,看向門口,見到段蕭,嚇了一跳,慌忙往後退開。
呂如寧看著段蕭,段蕭卻沒看她,直接走到宋繁花身邊,伸手擦掉她臉上假惺惺的眼淚,蹙眉,還沒開口說話呢,宋繁花就抱住他的手臂,指控,“這個掌櫃訛我。”
段蕭很認真地擦著她臉上的淚,不出聲,那專注心疼的模樣讓呂如寧一下子就揪緊了心,這個女人是誰?他放在心尖上的未婚妻?
呂如寧嗖的一下就把目光定在了宋繁花的臉上。
段蕭擦乾宋繁花臉上的淚,眉頭輕蹙,不知道她又在演哪出戲,上次在衡州,她是為了訛薛淩之,這次呢?段蕭抬頭看了看四周,那微寒的目光從剛剛兩個大汗身上掠過,又從掌櫃驚愕的臉上掠過,又從鋪子裡其他顧客的臉上掠過,從呂如寧的臉上掠過,最後落向宋繁花,低聲問,“怎麼訛你了?”
宋繁花委屈滿麵地將剛剛的事說了一遍,說罷,段蕭走到櫃台前,看著那兩件還沒有賣出去也沒有收起來的衣服,伸手摸了一下,料子不錯,他抬頭看著掌櫃,“公然訛詐我敕伯侯的未婚妻,你是向誰借的膽子?”
掌櫃哆嗦著唇,他壓根不知道這小姑娘是敕伯侯的未婚妻好不好!知道了我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訛啊,掌櫃顫顫的跪了下來,“侯爺,我……”
段蕭沉聲問,“誰?”
掌櫃麵頭發涼,他敢說嗎?一個薛相府,一個是敕伯侯府,兩邊都不敢得罪啊,他嚇的額頭冷汗直冒,哆嗦著想說話又不知道怎麼說。
宋繁花抱臂哼道,“跟他廢什麼話,直接抓了。”
段蕭瞪她。
宋繁花撇嘴,一副十足十女土匪的樣子。
呂如寧看著這樣的宋繁花,隻為段蕭感到可惜,她走上前,衝宋繁花道,“你從衡州來的吧?”見宋繁花眼睛看了過來,她又道,“京城不比衡州,在這裡抓人是要講證據的,不能無理取鬨隨便抓人。”
宋繁花上上下下看她,嗤道,“你誰啊?”
呂如寧道,“呂府如寧。”
宋繁花說,“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