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蕭眯了眯眼,二話不說,拿起那盒子打開,盒子一開,裡麵便現出一物,段蕭一怔,頃刻間抬眼看向雲哼,驚了滿眼詫色,他道,“皇上,這是……”
雲淳看他一眼,又看向那物,慢慢的,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人,那人紅衣纏足,踩在他的胸口,輕輕揚揚地將腰彎下來,而隨著她腰彎下的同時,亦有一物,從她腰間墜下,那個時候他看著那小小的碧玉纏緊的白玉條,以為她又是哪個世家裡調皮淘氣的小姑娘,後來他才知道,那白玉條不是單單的飾綴,而是能號令江郎亭九霄盟的盟主令,而她也不是世家裡的調皮小姑娘,而是出自於門閥最強一支的蘇府,享譽瓊州的巾幗手蘇天荷。
雲淳回想到往事,眼中漫過一絲痛,但那痛來的快去的快,段蕭因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盒子身上,沒注意到,雲淳收了眼中的痛色,伸手從盒子裡將那白玉條拿起來,捏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最終,他將那白玉條遞給了段蕭,對他說,“這是九霄盟的盟主令。”
段蕭手一抖,他吃驚地道,“九霄盟盟主令?”
雲淳低聲道,“是。”
段蕭滿眼驚駭地將那個白玉條接過來,他在很小的時候聽說過九霄盟,那個時候朱帝統治的天下岌岌可危,很多門閥暴動,江湖各派遊走,他曾在翠雪山莊學武的時候還接觸過九霄盟的人,那個時候,九霄盟似乎與翠雪山莊也有來往的,可後來,他父親出事,他離開翠雪山莊,從此就再也沒去過了,再後來,雲王朝強大,門閥熄落,江湖各派也隨之消聲匿跡,九霄盟就更不曾再聽說了。
段蕭看著手中的九霄盟盟主令,其實,如果雲淳不說這是九霄盟的盟主令誰都看不出來,因為它真的隻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一塊白玉,白玉是長方形的,通體透徹,上方有個孔,磨損了一些,中間寫了兩個字,九郎,若是女子戴著,世人大概會以為這是一塊訂情信物,若是男子戴上,大概會認為是這個那個男人的身份象征,但其實,這塊普通平凡的玉,有號令江湖最大派九霄盟的能力。
段蕭一時有些感歎,他不停地把玩著那塊玉,左右前後地看。
雲淳看著他的動作,倒是笑了,“往後你有的是機會看。”
段蕭抿唇,問,“皇上是要把這令牌交給臣?”
雲淳點頭,“是。”
段蕭道,“皇上之前說的那股隱藏的力量,指的就是九霄盟?”
雲淳說,“是。”頓了頓,又道,“雖然九霄盟是以令牌號動,但十年前蘇天荷死於帝都,九霄盟就再也沒人能號動了,這塊令牌雖在朕這裡,朕卻使喚不動,如今,雲蘇攜了正武軍向朕威壓,他想要的,也無非是他娘臨死前遺留下來的這塊令牌,令牌到他手,必然能號令九霄盟再次崛起,一旦九霄盟崛起,那朕就真的可以歸西了。”
段蕭眼一凝。
雲淳又道,“給你,朕也放心。”
段蕭笑問,“皇上不怕臣拿到了這股力量,反過來叛了你?”
雲淳慢慢抬頭,看向禦書房外,時間過的很快,眨眼就到了秋天,眨眼就到了冬天,十一月的京都是很冷的,寒風肆虐,刮的窗台上的絹花擋布都在金壁輝煌的簷下顫動,龍涎香漂浮的鼎鼎香爐內,風絲刮入,漫起塵浪,塵浪拍在臉上,竟讓雲淳的麵容變得有些模糊,可模糊裡,他的聲音卻很平靜,他說,“你既不是雲家人,也從沒歸順過朕,何來叛?”
一句話,讓段蕭瞬間繃直了身子。
他眯緊雙眼,臉色冷了下來。
雲淳又道,“朕把你從衡州提來,一路給你權力,就是知道你有野心。”
段蕭冷冷靜靜地道,“你既知我有野心,還敢這麼重用我?”
雲淳不答反問,“你以為天下間誰有那能力對抗雲蘇?”
段蕭眯眼,冷笑,“難道皇上不能?”
雲淳失笑,那笑容看上去很是詭異,他道,“其實朕在娶了蘇天荷之後就後悔了,蘇八公當時嫁女,為的不是把朕送上帝王座,而是把他的兒子蘇項送上帝王座,蘇天荷嫁朕,也不是因為喜歡朕,她為的,隻是蘇府,朕當年是想用蘇府的力量對抗朱帝,可他蘇府,卻想要踩著朕進軍帝座,你覺得朕會允許嗎?”他冷冷一笑,說,“禦宮設宴,她聯合朱帝想要置朕於死地,可她不知道,朕早就對她防範了,在她要號令九霄盟的時候,九霄盟的令牌不見了,以朱帝精明老辣的心思,你猜他會怎麼做?”
段蕭一怔,大概猜到了結局。
雲淳道,“朱帝殺了她,而朕,就在一旁看著,沒有出手,那個時候,雲蘇年僅八歲,竟摧動了尚方寶劍,血洗禦宮。”雲淳想到當時情景,閉眼瞌歎,“他大概是我雲氏血脈與蘇氏血脈裡最強的遺傳了,那次之後,他不再留居京城,回了瓊州,後來,也不過問政事,朕不想留一個禍患在,但始終找不到滅他的理由,如今,他率正武軍對朕刁難,朕能容忍他?”
段蕭沉吟片刻,說,“臣還在平三元湖的暴動。”
雲淳道,“朕知曉,所以並沒打算讓你撤回,隻是提醒你一句,該動手的時候就動手。”
段蕭應一聲,“是。”
雲淳揮揮手,讓他下去。
段蕭捏著手中的令牌,對他道,“九霄盟的盟主令怎麼樣才能使喚的動?”
雲淳搖頭,“朕不知,朕若知道,這些年能讓它閒置?”
段蕭薄唇緊抿,心想,不能用的令牌,你就是給了我也是白搭啊,壓根沒法號令九霄盟,有屁用,千裡迢迢把他召回來,就是給他這麼一個破令牌?
段蕭很鬱悶,但不能說,他隻好退了出去。
退出去後才覺得京城的天已經這般涼了,三元湖還在穿薄衫呢,可京城已經過起了冬天。
段蕭擾攏肩膀,去了狀元府。
本來去狀元府的第一件事是去看宋繁花的,可他既回來了,溫千葉和無方哪可能不攔他,把他扯到書房,問了很多話,他心不在焉地回著,眼睛不時地瞟向門外。
溫千葉笑他,“人不在這,你看也看不到。”
段蕭立馬擰起眉頭,問,“她不在狀元府?”
溫千葉道,“在狀元府,但不在我這院啊。”
段蕭心想,在你院還得了?他哼一聲,“我去看看她。”
溫千葉抓住他肩膀,“先說說皇上召你進宮是什麼事。”
段蕭不耐煩地道,“沒大事。”
溫千葉道,“沒大事把你從前線召回來?”
段蕭唔一聲,卻不答話,伸手就去推門,無方說,“六姑娘生病了,這會兒應該睡下了,少爺去的時候輕聲點。”
段蕭倏地轉過頭來,問,“她生病了?”
無方嗯一聲,下一秒,推門的男人忽的一下把門踹開,風一般地走了,他來到菊園,推開門,門聲一響宋繁花就聽見了,她抱著枕頭嗚咽,“我不要再喝藥了!天天喝五大碗,我都快成藥灌子了,嘴裡嘴外都是苦的!吃什麼都是沒味的,冬青,你讓我緩一天行不行?我真的不發燒了!”
推門的手一頓,男人掩在長長睫毛下的眼緩緩地淌過一抹暗光,他想了一想,又轉身出去,過了一會兒,他又走過來,隻是這一次,腳步越發的輕,可推門的時候依舊驚動了那個床上的女子。
還不等門口的人走過來,她就聞到了那作嘔的藥味,她頓時就大叫起來,“我不要再喝藥了!冬青你把藥端走,端走!”她說著還揮了一下手。
段蕭將藥碗放在桌麵,慢慢走到床邊,床幔是推向兩邊的,可他還是伸手,將床幔壓向邊側,他站在那裡,目光溫柔地看著趴在床上把臉埋進被子裡嚷嚷著不再喝藥的女人,大概是因為躺在床上太久了,她那一向柔順的黑發淩亂不堪,從頭頂一路披散到腰際,在腰際打了個轉,又浩浩蕩蕩地沿著腿根爬去,緋紅色的睡裙恰到好處地展露著她的身材,那纖腰到底有多柔軟段蕭是親身感受過的,還有那踢著被子的小腿,那哼哼唧唧的聲音,無一處不在牽動著站在那裡的男人的心,段蕭緩緩彎腰,手臂撐下來,壓在她臉頰邊的枕頭上,低聲問,“真的很苦嗎?”
突然而來的聲音,低沉而磁性,刺激的宋繁花尖叫一聲,頃刻間就摔了枕頭,仰臉看過來。
臉一轉,男人冷峻的下巴就抵在了上麵。
宋繁花大驚,眼瞳一顫,“段蕭?”
段蕭看著她,抑製不住的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下去,當風塵仆仆的唇角貼上那藥味十足的唇角,他忽然一笑,低低道,“我嘗嘗這藥到底有多苦。”
話落,含住她的唇瓣,吻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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