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蕭眯眼,眼中戾氣一閃而過,他道,“不用跟他客氣,他既有那個膽量去偷襲金虎府三軍,那就讓他嘗嘗什麼叫得不償失,自食惡果。”說罷,接一句,“讓朱禮聰去斬殺他。”
無方應一聲,“明白。”
段蕭揮揮手,無方又無聲無息地走了,段蕭一個人坐在院中,坐了一會兒他進到屋裡補眠,昨夜宋繁花睡覺很不老實,在他懷裡蹭來蹭去,蹭的他滿身的火,前日裡已經把她折騰過一遍了,實在是不想再折騰她,就一直忍受著,也就一夜沒睡。
段蕭脫了鞋子,合衣躺在床上,聞著滿床的櫻花氣息,很快就入睡了。
宋繁花跟風櫻一起去找風香亭,風香亭住的地方是個高樓,高樓四周被封的嚴嚴實實,樓下緊密地把守著很多風家軍,幾乎每道門都守了兩個,風櫻來了也不能擅入,非要段家軍上樓彙稟得了通傳才能上去,風香亭正在樓上換衣服,他的寢房與彆人的寢房都不同,入門外是很大的屏風,檀香很重,風家軍每次彙報都是站在屏風外麵,一步都不得踏進屏風,風香亭聽到風家軍說風櫻帶著宋繁花來了,他正脫衣服的手一頓,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又默默地將衣服合上,係好帶子,坐在床沿問,“風櫻有說什麼事嗎?”
段家軍道,“大小姐沒說什麼事。”
風香亭想了一想,說,“帶她們到左廳去,我一會兒就來。”
段家軍道,“是。”轉身下樓,帶風櫻和宋繁花去左廳,左廳不在高樓裡,而是在高樓下麵的長廂房,廂房是通條排列的,很開闊,也很大,宋繁花與風櫻剛坐下,劉寶米給她們倒了茶水,兩人還沒端起來喝一口,風香亭就來了,風櫻看到風香亭,笑著喊一聲,“爹。”
風香亭嗯一聲,走過來往她對麵坐下,劉寶米立刻提起水壺又給風香亭倒一杯茶水,風香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衝風櫻道,“這個時候來找爹是有事?”
風櫻道,“是宋六姑娘要找爹,我就帶她來了。”
風香亭眼一眯,轉頭看向宋繁花,語氣很不善,“你找我何事?”
宋繁花笑道,“也沒重要的事,就是來向主人家打聲招呼。”
風香亭冷哼,“彆以為我女兒喜歡你,我就會喜歡你,我可是還記著你在獵場斬殺我方三萬多門閥兵的事。”
宋繁花攤攤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沒什麼好生氣的。”
風香亭一聽她這驕傲的姿態,一張臉氣的通紅,“你是來跟我炫耀的?”
宋繁花撇撇嘴,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風香亭頓時更氣了,他揚手往桌上一拍,站起身對風櫻說,“往後不許帶她再來爹的院子,爹看到她就有火。”
風櫻還沒來得及為宋繁花說句好話風香亭就氣哄哄地走了。
等風香亭離開,風櫻瞪著宋繁花,“你是來故意惹惱我爹的?”
宋繁花看她一眼,輕輕擱下茶杯,想到剛剛所看到的那座高樓四周毫無死角的守兵,笑道,“我不知道他會對我那麼大的敵意,當時如果我沒在獵場活下來,那你們就無法得知到元喜的下落了,我覺得他應該慶幸,而不是生氣。”
風櫻一噎,竟半句話也反駁不上。
宋繁花喝完茶水將茶杯一落,站起身就走了。
風櫻一腦門的問號,跟著跑出來,拽住她問,“就這樣走了?”
宋繁花看她,“不然呢?”
風櫻道,“你就跑來我爹這裡喝口茶?”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宋繁花,“哪裡不能喝茶啊,偏生跑我爹這裡。”她哼一聲,“還說你不是來故意氣我爹的。”
宋繁花笑道,“我真是來跟他打聲招呼的,是他自己對我有偏見,給我甩臉子,我能怎麼辦?”
風櫻一噎,想著她爹確實挺不待見宋繁花的。
宋繁花不再理她,轉身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一回去就看到段蕭在睡覺,她也不打擾他,而是坐在窗前竹篾編製的藤椅裡看著外麵的景色,這一坐就是大半天,等到段蕭睡醒,拂開床幔,就看到她歪著頭靠在椅背上,一頭青絲像瀑布一般的垂下來。
段蕭靜靜看了她的背影一會兒,坐起身來,將鞋子穿好,穿好後他也沒動,就靠在床頭,用著剛清醒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問,“不是去找風香亭了?”
宋繁花沒回頭,隻唔一聲,“早就回來啦。”
段蕭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宋繁花道,“不到未時三刻。”
段蕭往外看了一眼天光,見已經黃昏,他眉頭微微蹙了蹙,終於起身走過來,走近之後一手搭在她藤椅的椅背上,一手抬起來理著她額前的鬢發,問,“找風香亭說什麼了?”
宋繁花努努嘴,想著自己去風香亭院中的目地,笑道,“其實我不是去找他說話的,是去看他的住所的。”
段蕭一愣,問,“看他的住所?”
宋繁花道,“嗯,然後晚上我們去偷襲他。”
段蕭一驚,“啊?”他道,“偷襲?”眨眨眼,又問,“乾嘛要去偷襲他?”
宋繁花笑道,“你不想知道為何風澤會死活不認他這個爹嗎?”
段蕭想了想,說,“既不認他,就說明他這個爹不是親生的。”
宋繁花噗呲一笑。
段蕭臉一黑。
宋繁花側轉過身子,看著他問,“風澤真是被段家軍給擄走了?”
段蕭抿嘴,“不知道。”
宋繁花挑眉,“你沒問啊?”
段蕭道,“我乾什麼要問,就算是被段家軍擄走了,那也是有原因的。”
宋繁花笑道,“小心風櫻吃過晚飯後又過來找你麻煩。”
段蕭聞言一頓,頃刻間就將她攔腰抱起,直接朝門外走,宋繁花抱著他的脖頸,咯咯嬌笑,一邊笑一邊問,“要抱我去哪兒?”
段蕭道,“去住客棧。”
宋繁花額頭一抽,“你是多害怕見到風櫻。”
段蕭冷哼,“因為看你挺喜歡她,我不想對她動手,關於風澤,我已經傳信給夜不鳴了,但是什麼時候傳信回來我就不能保證了,因為,”他微微一頓,低聲說,“皇帝駕崩了。”
宋繁花猛然一怔,“啊?”她道,“皇帝……崩了?”
段蕭點頭,“嗯。”
宋繁花小聲問,“是溫千葉殺的?”
段蕭又點頭,“嗯。”
宋繁花立馬說,“放我下來。”
段蕭不解地蹙眉看她。
宋繁花說,“先吃飯,吃罷飯我們晚上就去風香亭休息的閣樓。”
段蕭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非要去探風香亭的閣樓,但一聽到她說吃飯,就猜她是餓了,片刻不停地叫人傳了晚膳,吃罷晚膳,風櫻倒是出奇地沒來問段蕭關於風澤是不是被段家軍抓走了,時間還早,宋繁花拉著段蕭在小院裡散步,一邊散步一邊問他現在的外麵情況,包括京都,包括皇宮,包括雲蘇,段蕭一一給她說了,末了,宋繁花說,“監國將軍啊。”
段蕭看她一眼,問,“怎麼了?發這麼深的感歎。”
宋繁花笑道,“國都沒了,還監什麼國,這個薛蔚是老糊塗了吧。”
段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看向她近前的那一株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大紅花,伸手摘了一朵插在她的發絲間,看著那花朵在她長長的墨發間搖曳,他愛不釋手地去玩她的發絲,不邊玩一邊笑道,“薛蔚是老謀深算,監國監的可不是國,而是雲蘇,雲淳雖然死了,但雲王朝沒塌,但凡雲氏一族還有一人尚在,這國就在。”
宋繁花撇撇嘴,“反正薛家的人,一個都不能留。”
段蕭眯眼,問,“為何?”
宋繁花哼一聲,卻沒答,拉下他玩弄她發絲的手,繼續往前走,走到一座八角涼亭裡,段蕭將她抱住,在漆黑的黯淡無光的亭簷底下吻著她,吻的宋繁花口申吟聲不斷,將這低矮錯落的亭子染的昏暗曖昧。
段蕭含住她的一片薄唇瓣,低聲說,“我們回房,嗯?”
宋繁花不乾,香氣怡人的唇裡染著濕熱的嗓音,“等會兒還有正事呢。”
段蕭道,“離晚上還有很久,夠用。”
宋繁花瞪他,“我怕我等會兒起不來。”
段蕭一聽,低低笑起來,按住她的頭又吻了下來,宋繁花唔唔兩聲,正要抬手錘他,忽地,三尺見外的假山石後麵傳來幾聲很小很小的鬼鬼祟祟的聲音,段蕭一愣,頃刻間將宋繁花的頭壓在了懷裡,冷眼一轉,冷冷喝道,“出來!”
劉寶米瞪著劉大刀,“都跟你說了彆講話!”
劉大刀摸著頭,一張憨厚粗獷的臉上爬了厚厚的一層紅暈,他小聲道,“聽人家牆腳根很沒道德。”
劉寶米瞪他,“我又沒讓你聽。”
劉大刀紅著臉說,“哥其實也想聽。”
劉寶米噗呲一笑,下一秒,眼前的假山石轟的一碎,段蕭冷寒著臉站在八角涼亭裡,看著從碎的假山石後麵灰頭土臉站起來的兩個人,他眯起眼眸,聲音冷的掉渣,“想死?”
劉寶米立刻舉起手來,快速地說,“我是奉小姐之命來請宋六姑娘去吃夜宵的,撞見你們那個啥真的是意外,段公子你大人大量千萬彆跟我這個奴才計較。”
段蕭冷漠道,“偷聽了多久?”
劉寶米一愣,“啊?”
段蕭卷起袖口,在袖口從上往下一點點落袂的時候,一記陰冷的殺氣從那袖口飛出,直襲上站在遠處的劉寶米,劉寶米還沒發現,劉大刀卻發現了,他抽刀往前一擋,大怒,“你做什麼要殺我小妹?”
段蕭冷笑,“敢偷聽我的牆根,找死。”
劉大刀做了壞事心虛,話都說的沒那麼正氣,“是碰巧撞見,並非有意偷聽。”
段蕭冷哼,指尖一彈,又一股殺氣逸出,隻不過,殺氣還沒襲上遠處的劉大刀跟劉寶米,就被一隻流星鏢給中途截住了,宋繁花仰起臉來看他,“算了。”
段蕭氣的瞪她,“不給他們點教訓,有一就有二。”
宋繁花撇嘴,小聲道,“誰那麼無聊天天去偷聽你的這種事。”
段蕭一噎,可事實證明,段蕭的話是對的,不給這兄妹二人一點兒教訓,確實是有一就有二,不過這個時候段蕭也沒把劉大刀和劉寶米放在眼裡,宋繁花不讓殺他就不殺了,他冷冷哼一聲,抱著宋繁花腳尖一點,踏著幾株花草走了。
劉大刀和劉寶米對視一眼,悻悻地回去向風櫻複命,風櫻一聽說段蕭與宋繁花二人在八角涼亭下行親密之事,一雙眼睜的老大,半晌才僵硬地回一句,“哦。”
劉寶米問,“小姐還讓奴婢跟哥哥去監視嗎?”
風櫻說,“不用了。”她掀起眼皮看一眼劉寶米,“都差點把你滅了,還去乾嘛,人家小兩口這會兒大概正在你濃我濃情至最深呢。”她伸伸懶腰,“罷了,你們也去睡,大概是我想的太多,今日總覺得宋繁花去我爹爹的住所是彆有用心,現在看來,她真的隻是去打個招呼的。”她揮揮手,讓劉大刀跟劉寶米下去,自己也回了屋睡覺。
段蕭抱著宋繁花回到臥室,一回去就氣的不行。
宋繁花笑問,“你氣什麼?”
段蕭衝她道,“我要回客棧住。”
宋繁花唔一聲,“等晚上的事辦妥,明日我與你住客棧。”
段蕭冷哼,“到底要做什麼事?”
宋繁花拉住他的手,悄悄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段蕭蹭的一下彈跳起來,睜大眼睛說,“不會吧?”
宋繁花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段蕭道,“這樣的話我還是不去了。”
宋繁花想了想,說,“你得幫我引開那樓下的把門府衛。”
段蕭看她一眼,說,“這就是你非要留在醉風城又非要住在風府的原因?”
宋繁花點頭,“嗯。”
段蕭又重新坐下去,伸手將她抱到腿上,衝她問,“你怎麼知道他……”
宋繁花笑道,“往後我會告訴你的。”
段蕭摸摸她的臉,用額頭貼著她的額頭,輕聲說,“我不希望你真的是鬼。”
宋繁花微微垂下眼,稍頃,她又抬眼,笑道,“跟你開玩笑,你也信?”
段蕭道,“這個玩笑不好聽,也不好笑,而且你對我說的話,我真的會當真的。”
宋繁花道,“好吧,以後不說了。”
段蕭沒再說什麼,隻抱著她,不言,但其實,他自己都開始懷疑她是鬼了,不然她怎麼可能知道那麼多事,要說溫氏一族與呂氏一族能測旦夕禍福卜陰陽前塵得未知之事,他倒是信的,可是宋繁花,十五歲以前,她確確實實沒出過衡州,沒見過那麼多人。
段蕭抱了宋繁花好大一會兒才鬆開她,而在他抱宋繁花的時候宋繁花也沒出聲,等到他鬆開她了,她才慢慢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問,不過這疑問我現在真的給你解答不了,等未來,我必然給你一一解答。”
段蕭低低嗯一聲,往外瞅了一眼天光和時辰,問,“要現在去嗎?”
宋繁花說,“嗯,走吧。”
段蕭在前,宋繁花在後,兩個人出了院子,無聲無息地潛入風香亭的院子,院子裡漆黑一片,沿著長長的抄手遊廊掛了很多燈籠,燈籠在徐徐地燃著光,那座閣樓底下守衛的士兵機警而認真,宋繁花衝段蕭使了個眼色,段蕭就身形一閃,消失在眼前,不一會兒,閣樓前就有兩個士無聲倒下了,接著又是兩個,接著又是兩個,直到那圍的像水桶一樣的包圍圈被放倒,宋繁花才拍了拍衣衫走過來。
段蕭抱臂靠在夜色惶惶的閣樓壁上,衝她說,“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得陪你一起上去,免得他會對你做什麼。”
宋繁花斜一眼,“風香亭能對我做什麼?”
段蕭撇嘴,“誰知道呢。”說罷,提起她的肩膀,騰空一飛,竟飛到了樓屋的頂部,然後又俯衝而下,從某扇剛開的窗戶裡落了進去,進去後就聞到了濃厚的熏香氣,段蕭挑挑眉,鬆開宋繁花,下一秒,就聽到了腳步聲,段蕭抱臂把身子一轉,看向窗外的景色。
宋繁花閒閒地攏著長長的衣袖,單腿一跨,進了風香亭的臥室,與外麵的擺設不同風格不同,整個室內全是女子的溫馨裝飾,就連床,也是少女懷春的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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