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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斌確實沒探到宋繁花有懷孕的跡象,要麼是真沒懷上,要麼就是還沒到時間,他搖搖頭,把找出來治淤傷的藥遞給雲蘇,開口說,“我沒探出來,所以建議你再留她半個月。”
雲蘇不可能再留宋繁花半個月,就是他想,宋繁花也不會願意,她沒醒還好辦,可她醒了就會鬨騰,雲蘇喜愛宋繁花,自然會隨她鬨騰,她想怎麼鬨都依著她,但雲蘇害怕宋繁花拿生命去鬨,那是他承受不起的,也是他不敢冒險的。
雲蘇伸手接過藥瓶,就用接藥瓶的手揉了揉額頭,他大概有點兒無能為力,把藥粉倒出來在左臉上擦了擦後,視線轉向窗外,輕聲說,“若懷上了,那是我的福氣,若沒有,那也是我的命。”
命中注定他要活在人間煉獄裡。
霸占宋繁花,他會疼。
不霸占她,他依然會疼。
而唯一能讓他不疼的方式就是留下她與他的孩子,那麼,她若走,他還有一個孩子可以念想,可以陪伴。
人生那麼長,前路那麼黑,若沒有一點兒溫暖照耀著他,沒有一個溫暖的人陪著他,他的未來或許是光明的,可也是黑暗的。
雲蘇將藥瓶收起來,不還給蘇子斌了,歪在榻上閉目淺寐。
蘇子斌看他一眼,掀了簾子出去,他跳下馬車,又上到宋繁花的那輛馬車裡頭,進了馬車裡麵,看到玉香坐在軟榻前與宋繁花說著話,見他進來了,二人的話語陡然停住。
蘇子斌抿抿嘴,心想,在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他輕哼一聲,大步走過來,對宋繁花說,“我聽雲蘇說你醒了,來給你號號脈。”
宋繁花冷笑,一字一腔地道,“不用,滾出去。”
蘇子斌眉梢一挑,看著宋繁花上來就對他板著臉色,惡語惡言的樣子,他是這件事的局外人都被宋繁花如此不待見,更不說雲蘇了。
蘇子斌想到雲蘇上一次從房內出來,臉上留下的清晰猙獰的巴掌印,又想到剛剛的巴掌印,忽然就份外同情可憐雲蘇了,這得到了是得到了,每天能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孩也是好事,但看一次被扇一次,這滋味肯定極不好受,又想到雲蘇堅決不留宋繁花在身邊,忽然又想笑,是怕被扇的不敢見人嗎?
蘇子斌不理會宋繁花的惡語惡氣,執意往前,要給她探脈。
他是三天前給宋繁花探的脈,當時並沒有探到她的喜脈,可三天過去了,也許她有了呢?
蘇子斌腳步不停,直往宋繁花的榻前走去。
剛走近,還沒伸出手去探宋繁花的手,整個人就被玉香擋住了。
玉香看著他,說,“讓你滾就滾。”
蘇子斌道,“我來給她號脈,她剛醒,身體還很虛弱,我得檢查檢查她有沒有問題,好給她補一補,你總不會看她病了卻不管不顧吧?”
玉香抱臂冷笑,“彆拿冠冕堂皇的理由當借口,你們傷也傷了,欺負也欺負了,現在來擔心她身體有沒有問題是不是太遲了?”
她冷聲道,“就是有問題也不讓你們看,做人不要太虛偽,小心被打臉。”
玉香深愛著蘇項,愛烏及烏,她對蘇府的人也有著莫名的維護和向往,那麼多年,她願意守著醉風城,願意當蘇府的手下,也是因為蘇項,可現在,因為宋繁花的這件事,她對蘇府的人失望透頂。
有玉香攔著,蘇子斌不能來強的,一來玉香是蘇項的女人,就算沒有明媒正娶,如今也被蘇八公承認了,那就是蘇子斌的長嫂,他自然不敢對玉香做什麼,二來剛雲蘇才說宋繁花是他供著奉著的小祖宗,讓他也得供著奉著,蘇子斌就更不可能對宋繁花動手了。
蘇子斌鬱悶地離開。
等他走了,玉香一個伸手用內力將馬車四周封住了,她氣火很大地說,“這些人怎麼做的出來!”
宋繁花一開始是真的想死,可現在卻很平靜,有一種暴風雨欲來的感覺,她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隻是精僻地陳述,“他是來看我有沒有懷孕。”
玉香一愣,看著她的臉,半晌,又視線移開,看向她的肚子,忽然一驚地大叫,“啊!”她道,“糟了,那天你昏迷過去,這都過去半月了,你……”
宋繁花打斷她的話說,“不管有沒有,我都不會容許他的存在。”
這個他,二人心中肚明,是指孩子。
玉香眉心微蹙,“若真有了,這孩子可是無辜的。”
宋繁花毫無感情地說,“確實無辜,可他投錯了胎,我就隻好讓他再去重新投胎了。”
玉香微微頓住,知道宋繁花若真懷上了,她是無論如何不會留下這個孩子的,便也不再多說,雖然孩子無辜,可宋繁花又何嘗不無辜?
身為兩個孩子娘親的玉香覺得當母親的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太殘忍,可這個世上,什麼叫殘忍?什麼又叫不殘忍?衡量殘忍的標準又是什麼?
世俗眼裡看到的隻是殘忍背後的狠,卻看不到那狠意中的血淚。
玉香伸手拍拍宋繁花的肩膀,對她道,“你有自己的選擇權,不必顧及彆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宋繁花眼眶微熱,她不想殺自己的孩子,可她如果真的懷上了雲蘇的孩子,她一定不留,她既然被雲蘇毀了,那她就隻好拉他一起下地獄。
宋繁花開口問玉香,“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玉香道,“是。”
宋繁花道,“那今天是八月二十三?”
玉香道,“不是,八月二十五了。”
宋繁花抿嘴冷笑,“八月十五那天雲蘇有沒有離開過?”
玉香道,“沒有,我們從八月十二號離開雲門,因為你在昏迷不醒,馬車不敢顛簸,就沒有加快行程,一路慢悠悠過來的,雲蘇一直守在你的馬車裡麵,你沒醒,他就沒離開。”
宋繁花想到八月十五那天的戰約,大概也因為自己昏迷,雲蘇沒去,那麼,雲蘇沒去,段蕭自然也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