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理了理袖子,穩沉地說,“能的,四姐夫的能力二嬸也知道,他隻要願意出手,就沒有誰能攔得住他。”
宋明豔撇了撇嘴,以往她是極厭惡葉知秋的,但現在,哼,她想,她爹和她娘都很喜歡葉知秋,葉知秋也確實幫了她很多,為她做了很多事,葉知秋不見得喜歡她,但因為他與她正兒八經地拜了堂,成了真正的夫妻,他就對她實心實意,因著這份實心實意,宋明豔也接受他了,宋明豔說,“如果二嬸不放心,我們倒是可以去問鼎峰看看的。”說罷,不等方意瑤回應,她又看向宋繁花,“六妹去過問鼎峰嗎?”
宋明豔知道宋繁花是重生一世的,也知道宋繁花在上一世去過很多地方,但好像沒有提到問鼎峰。
但其實,宋繁花去過。
宋繁花抬頭笑了笑,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四堂姐很想去吧?”
宋明豔笑道,“想啊。”
方意瑤道,“胡鬨,問鼎峰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宋明豔撇嘴,不羈道,“有什麼不能去的,不就是一座山峰。”
宋清嬌道,“問鼎峰是出名的劍宗之地,可不是簡單普通的山峰,四妹你彆又想去犯險。”
宋明豔道,“我不犯險。”
宋明慧瞅著她說,“有時間想這想那,跑這跑那,做些無意義的事,倒不如到我身邊來,幫我看帳,馬上就進入十一月份了,到了十二月份鋪子裡會非常忙,又要算分盈,算分潤,劃撥各個掌櫃的年終結款,到處都要人手,六妹妹懷了孕,要多休息,不能勞累,三妹妹又剛坐完月子,身子還得養著,大哥成天忙著生意往來,戚煙現在每天都跟著姚宴江學製琴,又要管理分號之事,哪裡有人幫我啊,你有空閒,就給我分點擔子。”
宋明豔一聽到帳本就一個頭兩個大,漂亮的臉皺成了包子皮,“我不跑了,就在府裡呆著,但你彆讓我看帳,讓我忙彆的就行。”
宋明慧笑,“嗯,好,忙彆的,除了看帳,還有很多事你能做。”
宋明豔覺得自己上了宋明慧的當了,鬱鬱地不再說話。
宋繁花挑眉問,“戚煙現在每天都跟姚宴江學製琴嗎?”
宋明慧道,“嗯。”
宋繁花納悶,“天子製琴術是姚家主傳的秘方,他怎麼會外傳呢?”
宋明慧道,“這你就要問大哥了,是大哥上門找姚宴江談的,我沒問,但我想,姚宴江是個商人,既然願意分享技術出來,定然也是衝著利益來的,不然,他是為何?”
這個宋繁花就不知道了。
不過,談到戚煙,宋明慧就向她們提出了另一件事,關於宋世賢打算娶戚煙的,這件事宋明慧已經向方意瑤和宋陽說過,也已經寫了信給戚府,隻是,尚沒有等到回信,是以,宋世賢這段時間就沒敢碰戚煙,戚府沒回信,親事也就定不下來,這事就一直擱著,但宋繁花聽了,還是很高興,她高興的不單單是因為這一喜事,而是宋世賢終於走出了柳纖纖的這道坎。
柳纖纖死了,柳紹齊死了,這些信息是從段蕭嘴裡說出來的。
宋世賢聽到後,心緒波動,握在茶杯上的手下意識地收緊,他艱難地吐字問,“纖纖……死了嗎?”
段蕭道,“嗯,跟柳紹齊一起,葬在了陵安城。”
宋世賢睫毛垂下,擋住了眼內驟然生起的悲痛情緒。
段蕭看他一眼,轉而繼續與宋陽他們說話,說了陵安城內的事情,說了九回之路的開啟,說了宋昭昭被劫持到問鼎峰之事,又說到他與雲蘇的交易,說罷,他道,“我先進京一趟,隨後再去一趟問鼎峰,我小時候在問鼎峰拜過師,上問鼎峰很容易。”
這話他對宋陽他們說了,到了晚上,他也對宋繁花說了。
宋繁花盯著他問,“你上問鼎峰,是為了救五堂姐,還是為了與雲蘇決戰?”
段蕭道,“當然是為了救宋昭昭。”
宋繁花道,“你彆騙我。”
段蕭笑著說,“我當然不會騙你。”
宋繁花看著他,看的很認真,緩緩,她道,“我與雲蘇也有問鼎峰的戰約呢。”
段蕭眼一沉,“是嗎?你懷著孕呢,他不會應戰的。”
宋繁花反問,“那你會應戰嗎?”
段蕭道,“他若下戰,我不應,那我還是男人嗎?”
宋繁花輕輕一歎,不再糾結這個話題,問他,“你明日要進京?”
段蕭道,“嗯。”
宋繁花說,“我跟你一起。”
段蕭蹙眉,“你懷著孕呢。”
宋繁花沒好氣地瞥他一眼,“我隻是懷孕,又沒殘廢!”
段蕭張嘴就要拒絕,宋繁花道,“你不帶我也行,等你走了我一個人上京,反正我若想去,這府裡也沒人能攔得住,我雖然沒了九環鏢,又懷著孕,可這府裡能打得過我的人也沒幾個。”
段蕭一噎,伸手就敲了她一記腦門,“懷孕了還不安份。”
宋繁花道,“你帶不帶?”
段蕭無奈地抱住她,吻著她的臉頰,妥協地道,“帶帶帶,小祖宗。”
段蕭與宋繁花要上京,第二天就起的比較早,這一次宋繁花不坐馬車,她本身就不是個安分的主,從陵安城回來的時候,雖然備了馬車,但那馬車形同虛設,宋繁花並沒有坐幾天,瓊州雖然離京城也挺遠,但路上休息的驛棧也不少,再者,段蕭這一趟進京不趕時間,倒願意與宋繁花共騎一馬,有她在懷裡,路上的風景就格外的美麗。
段蕭同意不備馬車,但宋繁花要自己騎馬,段蕭堅決不同意,要麼宋繁花坐馬車,要麼她與自己同騎一馬,段蕭在彆的事情上能夠由著宋繁花,順著她,可在這事上,他很強勢,宋繁花幾次反對無效後也不反對了,乖乖地與他共騎一馬。
告彆了宋陽、方意瑤宋世賢他們後,二人騎著馬,往京城去了。
這一次上京,與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第一次宋繁花從瓊州離開去京城,一是為了給段蕭一個驚喜,二是為了半路伏殺雲蘇,可那一次顏華山失了利,第二次從瓊州離開的時候宋氏商號已經搬了過來,她是戀戀不舍又戀戀不舍,不過好在那時候她是隨著段蕭離開,也是要去做事,雖然傷春悲傷了,好在及時刹住,還有第三次第四次,而這一次,大概是第五次了,這一次,心緒平靜。
宋繁花坐在段蕭的前麵,段蕭的左右手從她的兩肩下穿過,一邊穩住她一邊拽著韁繩,雙腿夾緊馬肚,輕輕踢著。
馬跑的不快,二人一邊欣賞風景一邊聊天,聊的都是未來,壓根不談現在的局勢以及去了京城後可能會出現的危險和意外。
當然,京城有雲蘇,以宋繁花的性子,她既跟雲蘇有前世今生的仇,她就不會去有他的地方,但她還是堅定地來了。
段蕭很清楚宋繁花跟來的目地,監視他,或者說看著他。
宋繁花怕他趁她不在的時候找雲蘇決鬥,而目前,說真的,段蕭真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贏雲蘇。
雖然雲蘇的尚方寶劍沒了,但這個男人的武力值很強。
段蕭眉眼動了動,在快要接近京城地界的時候,他垂頭看著宋繁花,說,“先去跟張施義彙合,問明白如今京城的情況。”
宋繁花仰臉看他,“我不信你不知道京城的情況。”
段蕭笑道,“大概知道一些。”
宋繁花抿嘴,“蘇墨和秦暮雪在哪兒?”
段蕭道,“就在張施義那裡。”
宋繁花道,“不是在無方和七非手上嗎?”
段蕭道,“嗯,是在無方和七非手上,但目前所有的段家軍都撤離了京都,與張施義在一起。”
宋繁花問,“在哪兒?”
段蕭道,“鬆漠嶺。”
宋繁花一愣,“啊?”
段蕭笑道,“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雲蘇占了鬆漠嶺,又離開了,他離開的時候鬆漠嶺被他毀了,哦,不對。”他又糾正地說,“是雲淳建給蘇項的所有東西都被他毀了,那個西方極樂園,那座奢華壯觀卻又空如墳墓一般的城主府,還有靈位柱。”
那些被雲淳建起來的超度十年前那一場血腥下的無辜亡者的所有東西全都被雲蘇毀了。
在雲蘇看來,罪惡就是罪惡。
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就該隨著雲淳的消失而消失,他的罪孽,不能讓世人瞻仰,鬆漠嶺不是死城,而是英雄之城。
宋繁花聽著,臉上沒任何情緒反應,她唯一慶幸的是,“還好我爹娘的牌位拿走了,那裡麵即便沒有他們的骨灰,可我相信,那裡麵存著他們的魂魄。”
段蕭淡嗯一聲,抱緊她,踏進京城範圍。
鬆漠嶺最開始是一座繁華之城,後來是一座死城,如今是開放之城,所謂的開放就是城門大開,任何人都可以隨意進入,這是雲蘇回京後下的旨意,因為這旨意,鬆漠嶺每天都人山人海。
肖雄死了,薛尉死了,黃襄貴死了,暮西涼死了,跟隨著雲淳的那一批人,基本上都離開了人世。
而隨著這些人的離開,十年前的那一場血腥陰謀也被徹底掩埋。
雖然有人會懷疑,會好奇,可再也沒有人去追究,去討索,也沒人再去解惑,再去談起。
人們津津樂道的是關於這個城市的傳說。
大臣、百姓、達官貴人,但凡住在京城裡的人,無一不對這座城市有著莫大的好奇心,禁城令一解,所有人便都來參觀了。
張施義住在一個閒落的院子裡,段蕭和宋繁花趕馬進來,一剛開始遇到很多人,這讓二人都很驚訝,越走人越多,又越走人越少,鬆漠嶺很大,就算京城的人對這裡好奇,也不可能全城的人同一天來,總會錯開,而城市一大,人就會分散。
走著走著,段蕭與宋繁花就看不到人了。
宋繁花唏噓道,“沒想到有一天在鬆漠嶺能看到這麼多人。”
段蕭笑道,“還會有更多的時候,剛剛經過人群的時候你也該聽到了那些人的聊天,他們對這個城市的好奇不單單是因為之前的封城,還因為這裡很可能會是新的京畿重地,雲蘇大概有意要把這裡設為京都,在他稱帝之後。”
宋繁花淡淡地挑了一下眉,沒應腔。
段蕭也不再說這個,順著張施義給他的信息,找到段家軍和黑軍目前住的地方。
張施義知道段蕭要來,這幾天一直在等待著。
段家軍也在等待著,還沒到門口,夜不鳴已經發現了他們,口哨一吹,刷刷刷的人影從空中飛了下來,圍住了段蕭和宋繁花共同騎著的那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