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暗自吸氣,腦海裡翻騰著那一夜的記憶,自是快樂的,可又是疼的。
雲蘇轉身,又進了書房,拿起奏折就看,實在不能讓腦子停留在那一夜的畫麵上,而杜莞絲進宮這件事,雲蘇若猜的沒錯,就是杜莞絲的心亂了,想找一個地方讓自己靜下來,而這個地方,除了他的皇宮,哪裡都不行,因為不管在哪裡,韓廖都會找去,韓廖對她勢在必得,這強烈的感情,雲蘇深有體會,而縱觀杜莞絲周邊的男人,愛她如此,又身份地位相貌才能各個方麵都匹敵的,唯有韓廖。
雲蘇在上午見了杜莞絲後就有了主意,但這主意得提前與韓廖說,免得到時候韓廖為了杜莞絲,拒了入朝為官的念頭。
而杜莞絲進了宮,韓廖哪怕不願意當官,也會為了她,披上官袍,為民分憂。
雲蘇在書房繼續處理奏折,秦暮雪去蘇八公那裡,找雲思宋。
韓廖來的時候雲蘇剛好把手邊的奏折看完,正端著茶杯喝茶,韓廖進門後,向他俯首行禮,“皇上。”
雲蘇指了一邊的椅子,示意他坐。
韓廖沒坐,就站在那裡,如果說他之前不知道宋繁花跟雲蘇之間發生了什麼,在那個孩子被雲蘇抱走後,不想知道也知道了,而在他知道了之後還能給雲蘇好臉色嗎?不能,韓廖其實很不想來的,但雲蘇如今是皇帝,他就算不想來,也得走這一趟,不知道雲蘇這個時候喊他來是想說什麼,不管他說什麼,韓廖想,他都會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不會應他半分,當然,也不會給他臉麵。
韓廖不坐,就站著。
雲蘇看他一眼,也不浪費時間,直接說,“今天莞絲來找了我。”
韓廖原是打定主意不應雲蘇半句話的,可雲蘇一出口,他就沒辦法淡定了,有關杜莞絲的人和事,他都做不到無動於衷,他往前邁一步,皺了一下眉頭,問,“她找皇上做什麼?”
雲蘇道,“她想進宮。”
韓廖一愣,進宮二字迅速傳入大腦,一下子就讓他意識到了這是什麼意思,他臉色一沉。
雲蘇說,“我還沒應,但她態度堅決。”
韓廖攥緊手指,薄唇抿的死緊,帶著冷諷的口吻說,“她想進宮,是想當你的妃子?”
雲蘇道,“是。”
韓廖的心一陣撕疼,他有多愛她,此刻就有多大的疼,可他生生忍著,用著還算平穩的語調說,“你喊我來,不是隻想說莞絲進宮這麼一件事吧?”
雲蘇笑了一下,心想,從衡州來的這幾個人,一個一個的都不是簡單角色,他唔了一聲,說,“我跟暮雪都勸過她了,勸不動,而依我對她的了解來看,我若不應了她,她大概會親自上京,踩那一道宮門,所以,你若能勸住她,就去勸勸。”
韓廖眯了眯眼,自嘲地笑,“你都勸不動,我何德何能勸得動。”
雲蘇問,“那你就讓她進宮?”
韓廖冷笑,“不然呢?”
雲蘇看著他,伸手敲著桌麵,緩緩,他說,“進宮不一定非得封妃,她想去皇宮住住,我給她騰個宮殿就是了,暮雪跟她是好友,陪她在宮裡住一住也沒人會說什麼,但這個時間不能太長,你得儘快把她帶出去。”
韓廖覺得好笑,“我為什麼要把她帶出來?”
雲蘇停住敲擊桌麵的手指,抬眼看他,“你不想娶她?”
韓廖哼道,“她並不想嫁。”
雲蘇說,“我有辦法啊,賜婚。”
韓廖挑眉,“依莞絲的性子,你賜了婚她就會依嗎?”
雲蘇笑道,“為什麼不?她拉不下臉來答應嫁你,我就推她一把,雖然我跟她交情匪淺,可聖旨不是兒戲,聖旨一出,全天下人都會知道,她若抗旨,我都保不住她了,她知道輕重的,再者,有了聖旨,她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會點頭嫁給你。”說著,尾調一揚,“或者,你不想要這八成以上的希望?”
韓廖接腔說,“當然想要。”
雲蘇道,“嗯,那很好,明日你就收拾收拾進京吧,朕封你為韓成侯,主事兵部職能。”
韓廖抱臂輕哼,“你覺得我會應?”
雲蘇道,“你會應的,因為你舍不得杜莞絲。”
韓廖咬牙。
雲蘇看他一眼,笑著站起身,從案桌後麵走過來,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莞絲進了宮,以你韓成侯的身份,想要去看她很容易,可若你什麼都不是,這宮門怕就不好進了,你是韓府嫡孫子,是要繼承韓府榮耀的,這韓成侯的身份你不稀罕,可不代表你祖母不稀罕,擔了這名,你不僅光耀了眉楣,還能娶到媳婦,一舉兩得之事,你確定不要?”
說罷這句話,雲蘇就甩了下袖子,從書房裡離開了,他去蘇八公那裡,抱雲思宋回來睡覺。
韓廖鬱悶地離開蘇府,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後他就向韓老太太說了這事,如同雲蘇所料,韓老太太很讚同,韓老太太說,“這是天大的好事啊,我們韓府自你祖父和你爹的離世之後就在急遽的沒落,這一輩若不是因為韓稹的醫術名揚九州,怕我們韓府早就不被人認識了,而你身為長孫,振興家族是使命,以前你怎麼任性祖母不管,可在這件事上,祖母不會由著你任性。”
沒有韓老太太這一席話,韓廖也會擔下這個侯爺的爵位,他顧忌的是段蕭。
韓廖覺得,他是段蕭的兄弟,卻入了雲蘇的手下,很對不起兄弟。
韓廖犯難,就去書房寫了一封信,交給驛使,讓驛使發往陵安城,送到花蕭府。
段蕭接到這封信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天,這十天裡他每天與宋繁花同吃同進同出,陵安城是個異常美麗的城市,遠離囂塵不說,還背靠陵山,而陵山是朱帝的故鄉,而朱帝,那也是一個傳奇人物,很多年前的“陵安兵變”,陵山被封,那個唯一誕生了朱帝血脈的萱妃,都是迷一樣的存在。
段蕭和宋繁花都是武功高強之人,在三四年前,段蕭初入陵安城,就去探過封閉的陵山,還在那裡發現了一處櫻花盛地。
所以,這二人一閒下來,無事可做,就結伴探險陵山去了。
七非、夜辰、沈九、無方四個人也要跟上,但得有一個人留守花蕭府,可四個人又都不想留,隻好石頭剪刀布定輸贏了,贏的那個人守花蕭府,輸的三人隨段蕭和宋繁花一起,遊陵山。
沈九問,為何是贏的人守家?
無方道,贏了就證明本事大啊,本事大自然要看家。
沈九摸頭,滿腦不解。
七非說他蠢,這點兒道理都想不明白,指了指段蕭與宋繁花離開的瀟灑背影,對他說,“對少爺和少夫人來說,家最重要,所以得要讓最強的人守著。”
這下子,沈九明白了,夜辰也明白了,是以,四個人就按著這樣的法則日日都要石頭剪刀布。
這日,段蕭跟宋繁花還沒出門,昨夜二人睡的晚,宋繁花還沒醒,段蕭已經醒了,穿好衣服,正準備去廚房瞅一瞅,結果,剛踏出白鷺院的院門,無方就來了,手中拿著一封信,見到他,他就說,“少爺,是韓廖的信。”
段蕭眉梢一挑,大概有些意外,愣了愣,才問,“寫了什麼?”
無方說,“我沒看。”
段蕭道,“打開。”
無方就當著他的麵將信打開了,段蕭撣了撣袖子,繼續往廚房走,無方跟在後麵,拿著信,將裡麵的內容讀出來。
讀罷,段蕭腳步一頓。
無方說,“這杜小姐可真能折騰,為了她,韓廖肯定是要進這個朝堂的。”
段蕭沒言語,他想到宋繁花說上一世韓廖為了杜莞絲背叛了他,他一直覺得,衡州的這幾個兄弟,不管麵對未來的什麼風雨,都不會跟他分道揚鑣,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愛情的魅力,不明白愛情所蘊含的力量,不懂得這世上最強大的武器不是刀劍,而是情。
如今他明白了,也就不會埋怨誰。
追求幸福是每一個人的權利,沒有人能剝奪這樣的權利,段蕭抿了抿唇,繼續往廚房走,邊走邊說,“替我給韓廖回信,就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