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拿捏住梁王,皇上竟然在明暗兩麵搞了這麼多彎彎繞繞的手段,如此帝皇心術,豈不讓人膽寒?
不對,莊興榮好像又想到了什麼似得,心驚道“皇上既然想通過梁王身揣暗賬埋雷,這說明皇上一定……一定了解過鴻運鏢局背後有這樣一份暗賬才對!難道說……皇上提前看過梁王手裡的那本暗賬?”
唰!
一頭冷汗從他額頭上滲出,莊興榮就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把所有的事都想通了,“皇上若是提早看過這本暗賬,隻能……隻能是通過安貴那老家夥之手!怪不得……這老狐狸讓自己兒子去宣京府衙自首,他卻上呈一封表罪書向陛下親自認罪,敢情是想找機會見上皇上一麵,把這暗賬親自呈交給皇上吧?而皇上……應該也是在那時候知道有暗賬這玩意兒的!怪不得王爺說他安貴給他送來暗賬,還要罵他一句老狐狸,可不是嘛!這老小子八成是遵了皇上的意,才將這燙手山芋送回到梁王手上的……”
見莊興榮一副恍然明悟的模樣,梁王也笑出了聲,“怎麼?把沒看明白的事,都想清楚了?”
聞言,莊興榮有些羞愧地答道“卑職愚鈍,險些沒跟上王爺的思路……”
“老安是聰明人,他讓兒子去宣京府衙自首認罪,是想借此告訴我,他父子兩沒有要賣我的意思。”輕笑一聲後,梁王又緊接著說道“但他自個麵聖認罪,反手將暗賬呈交給皇上,也是為了自保。他怕本王在他入獄後保不住他的家眷,繼而將暗賬轉呈皇上,是為了給皇上賣好。說來說去,他不過是想做兩手準備罷了……”
莊興榮神色複雜,內心唏噓不己,“好你個老安啊,以前還以為你隻是個貪權好利的短視之人,沒成想你這老小子心裡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
心裡正這麼嘀咕著,莊興榮卻又很快釋然了。
說老實話,做官做到他們這個頭上,又有哪個是真的蠢得?安貴再不濟也是名副其實的封疆大吏,性格和品德上可能會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腦子,絕對是好使的!
“所以啊,在皇上眼裡,本王越是把這本暗賬捂得嚴實,他就越是高興……”梁王拽起茶杯放置嘴邊,輕輕飲了口茶後,不鹹不淡的說道“邱旭是用來瞄準本王的利箭,這利箭若不搭弓發力,威力也是有限的。唯有利箭與粗弓同時鑄成,被瞄準的人才會害怕謹慎……這威懾,也才有效果!”
“皇上行此術謀,壓根就沒打算瞞我,事實上,他心裡也清楚,我能很快把這些彎彎繞繞看明白,若我這個做叔叔的按著他的盤算照做,他便會容我,反若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他才真的……會對我不滿!”
歎了口氣後,梁王輕輕站起身來,負手感歎道,“咱們現如今這位天子,比起我那位重情的皇兄,可要厲害得多……”
聽得梁王的感慨,莊興榮也不由得在心中讚同地點點頭。
梁王說的沒錯,比起先帝宣正,現如今楚天耀這位武曜皇帝的帝王心術要顯得更為高明狠絕!
宣正帝一向重視宗族親情,在宣正帝看來,皇室宗族偶爾犯點小過小失那都是無傷大雅的事,絕不會像當今這位天子一般,對待宗室這般刻薄!
就拿鴻運鏢局這事來說,倘若這事發生在宣正朝,宣正帝知道事涉自己親弟弟梁王後,隻怕連睜隻眼閉隻眼的表麵功夫都不會做,而是會義無反顧的偏袒梁王這位親弟弟!
沉默半晌,梁王突地發笑道“老話說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世道,天己換了顏色,本王……也是時候夾起尾巴做人了……”
莊興榮默然不語,此等敏感的話題,就算是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瞎接茬。
忽地,梁王轉身望向他,提醒道“興榮,近來朝中情勢詭譎,讓……讓那幫不開眼的家夥們都老實些。”
莊興榮頷首點頭,他明白梁王話裡談及的那幫不開眼的家夥們是誰,無外乎是朝堂中僅存不多的“梁王黨”。
他們奉為頭狼的梁王在如今的處境都不甚明了,這夥圍著他梁王吃食喝湯的人,可不得老實嘛!
“老安下台入獄,這滬州布政使的位置就空出來了,肯定有不少人盯著這塊肥肉呢,咱們……可摻和不了!”梁王神態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笑問道“就因為這事,這幾天可沒少有人找上你探風吧?”
聞言,莊興榮苦笑作答道“王爺真是料事如神,不出王爺所料,昨兒個甘永與沈旺二人就先後來卑職府上拜訪過,話裡話外都暗示著自己想接老安的班兒……還想著通過卑職來求王爺您打點一二呢……”
莊興榮口中的甘永與沈旺便是當今朝堂中僅存不多的“梁王黨”官員,在聽到莊興榮談及此二人時,梁王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之色,“就憑他兩這半片蒜,也想貪圖滬州布政使之位?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長得醜,想得美!”
“等他倆再找上你時,首接給回駁了,就說……是本王的意思!讓他們安分一些!”
莊興榮忍笑回應道“卑職明白了……一定將王爺的意思給他二人帶到!”
“最近這段時間你我需避諱一二,莫要走得太勤了。”
說話間,梁王轉過身為自己與莊興榮分彆倒了杯茶,“經過這回事,本王不宜於台前多露麵了……”
莊興榮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輕輕抿了口茶後,鄭重回話道“殿下的意思,卑職明白了。”
梁王話說的很首白,他往後需低調做人,許多事不宜親自出麵,那他莊興榮就要接過梁王遞來的擔子,由他來擔當梁王的“代理人”。
這也是梁王與他莊興榮推心置腹的根本原因。
“王爺,近期朝內還有一事吵得沸沸揚揚的,卑職一時不明方向,特想向王爺求解。”
“朝中諸臣諫言立儲一事?”
“正是!”
聽罷,梁王麵色一緊,嚴聲囑咐道“此等事你們千萬不可參與……船到橋頭自然首,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表態,才是最為穩妥的上策。莫要想著摻和這種稍有不慎就會掉腦袋的大事……你們身板太弱,連上賭桌的資格都沒有……”
梁王這話雖說的不太中聽,但莊興榮卻明白這是金玉良言,謹記於心後,忙拱手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