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柯彬鬱終於結束了巡視，在去接楚元的路上。
他安穩地坐在車後座，看著手裡的一小罐花，嘴角不經意地勾起一點弧度，襯著冷俊的臉龐，就像平靜無波的秋水忽然泛起漣漪。
這是可以托在手裡的盆栽，粉藍相間的陶瓷花罐，裡麵是紅、紫、白、粉各種顏色交錯生長的小花，含苞待放的樣子鮮嫩誘人。
他中午結束會議後進辦公室前，看到秘書小姐姐的桌上放著這麼一個小小的盆栽，粉粉嫩嫩的，一看就覺得楚元會喜歡，於是叫人訂購了一盆。
楚元空閒時很喜歡在園子裡賞花，她還幫江老夫人打理過花草，甚至還畫過海棠花的素描。
所以，柯彬鬱見到這種漂亮的花就想送給她，據說是一種小果薔薇，清秀淡雅，盛開後又不失豔麗，就像他想要贈與的人。
鮮花配美人，這個時候才恰如其分。柯彬鬱看著手裡小小的盆栽，心情也格外美麗。
楚元放學後剛出校門，江玉宸便追著跑了出來。
“楚元，我叫你好幾聲，你都沒理我，放學那麼著急乾嘛？趕著約會啊…”
江玉宸故作生氣地揶揄道，就想找話逗楚元。
“去你的，剛才人多，太吵沒聽見，找我有事？”楚元不屑地笑問。
江玉宸拿出一個盒子塞進楚元懷裡“最後一次模考，我又沒考過你，願賭服輸，你的戰利品。”
楚元這才反應過來，模考是半個月前的事，她又生病休息了一個星期，早把這件事忘乾淨了。
這是她從高一就和江玉宸定下的約定，因為每次考試，楚元都是第一。
而江玉宸自然是穩穩的第二，且每次總分都會被楚元甩開十幾到二三十分。
身為男生的他覺得十分沒麵子，便主動對楚元提出了挑戰，每次考試，他們誰輸了就要送對方戰利品。
鑒於楚元的表現，每次都勝券在握，江玉宸表示自己輸了一定會乖乖奉上禮物，但隻要自己贏了，楚元也是一樣，第一次的禮物，還必須由他自己挑。
聽起來似乎是個不平等條約，但楚元這些年就沒輸過一次。一學期至少期中期末兩次大考，再加上高三數輪模考，楚元著實沒少收江玉宸奉上的戰利品。
但之前都是書本文具一類的，實用並不貴重的東西，楚元便笑納了。
可這次，楚元看了一眼那個盒子，全英文的外包裝說明，她一下就看出是一盒巧克力。
她雖然沒有收過彆人送的巧克力，但她知道情人節的時候，很多女生會收到男生送的巧克力。
現在這個時候，江玉宸突然送自己這個乾嘛?楚元心裡有些意外，下意識地將東西塞回了人懷裡。
“巧克力？這個我可用不上，送給我浪費了。這都是最後一次模考了，要不就算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謝謝啊！”
江玉宸聽了一下就生氣了，故作難過的表情說道“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對我的輕視和侮辱嗎？一次都沒讓我贏過，現在連戰利品都拒收，你太過分了！”
“沒有，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楚元整個無語，不知道這家夥哪根筋搭錯了。
“那你就收下！”江玉宸強勢得又將東西塞了回去，“這是我一哥們兒從國外帶回來送我的，可我一男生，不好這一口啊，正好就送你了，彆嫌棄啊。”
“可我…也不愛吃啊。”楚元撒了個小謊，她倒不是不愛吃，隻是從小，家裡的甜點糖果都得緊著弟弟。
“你都沒嘗過，怎麼就知道不愛吃？這個牌子的巧克力口味很純正，得專門定製，可不是國內產的可以比的。”
“是嗎？再好不就是巧克力嗎，被你說得好像比金子都貴似的。”
楚元看著手裡的巧克力，有些好奇。
“那可不是？不過金子多俗氣，就算沒那麼貴，可它就是與眾不同。”
江玉宸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定定地看著對方，看得楚元有些發愣，呆呆的一時忘了回應。
“回去好好嘗嘗，女孩子得學著提高一些品味，彆總那麼老土，哈哈哈…”
江玉宸說著，學著大人愛撫小孩兒的樣子，伸手按著楚元的腦袋用力地揉了一下，看著楚元被揉亂的頭發，惡搞得逞，笑得開心。
“江玉宸！…”楚元反應過來，就著手裡的盒子便想敲過去，“你手癢是吧？…討厭！…”
江玉宸躲開了，邊跑邊笑“我這都是為你好，早點回去…拜拜！…明天見！…”
“你等著…明天再找你算賬！…”楚元理著自己淩亂的頭發，無奈地笑了。
一對歡快的少年，光是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幅完美的畫，夕陽和暖的餘輝，更是襯得氣氛曖昧而令人遐想。
柯彬鬱在不遠處的轎車裡，將這一幕認真仔細地儘收眼底，眉頭微微皺著，托著盆栽的手忍不住在抖。
他心裡生出一絲難以抑製的酸澀，和楚元在一起的男生俊朗陽光，笑起來都透著感染力，最重要的是青春洋溢，這實在是自己不能比的。
連他自己都覺得，楚元和對方在一起很開心，看著特彆般配。
楚元好像從未對著自己這樣開心過，應該總是承受著壓力吧，總是忍不住對著自己哭，大概就是最好的證明。
楚元左顧右盼一番，發現了柯彬鬱的轎車，便向這邊走了過來。
柯彬鬱猛然覺得自己手裡托著的東西，可笑又刺眼。他倉惶地摁下按鈕打開整理箱，將盆栽一股腦兒塞了進去。
許是手抖得厲害，瓷罐邊沿被磕破了，碎片割傷了柯彬鬱的手，鮮血頓時滲了出來。
可是他像絲毫沒有知覺一般，這一抹紅色，竟讓他的內心莫名地平靜下來。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分不清是傷心、難過還是憤怒，又或者這些感覺都有。
他現在心裡很亂，可他畢竟是柯彬鬱，出生在怡景溪園，有不同於常人的閱曆，也早就過了少不更事的年紀。
他關上了整理箱，在楚元拉開車門前，恢複了以往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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