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焱軍這邊,一門門虎蹲炮於佛郎機炮架設於地,已經開始裝填了新一輪的炮彈。
而已經經受了一輪炮彈洗禮的神機營此刻竟還在往前衝鋒,雖然在第一輪的射擊中他們已經折損了些兵馬與火器,但他們知道若不能縮短距離,便會一直被動挨打,因而此刻也顧不上許多,隻能硬著頭皮頂著炮彈繼續往前進發。
“轟轟轟!”
相較於能射出更大體積鉛彈的虎蹲炮,佛郎機炮鏜管更為細長,射出的鉛彈略小,但它們的射速卻要比笨拙的虎蹲炮要快得多。
正如此刻,在一陣陣密集的炸裂聲中,佛郎機炮射一次性能從鏜管中射出數枚小型鉛彈,雖然這些鉛彈的破壞性被減弱了許多,但它們同樣具備極強的殺傷力,尤其是對於人體的傷害更是可怖。
石子大小的鉛彈像是雨點一般射入正往前邁進的人群中,頓時迎來了一片哀嚎慘叫之聲。
而在被攻擊的這一邊,這次出戰的神機營動用了不到百門的火炮,但在幾輪炮火下已經被摧毀了快一半,鉛彈的襲擊實在太過於密集,雖然有著轒轀車在阻擋,但它們也不能完全護得周全,虎蹲炮射出的炮彈破壞性極強,多輛轒轀車被轟的殘破不堪。
但在此刻,位於神機營後方的弓弩手們卻也跟著往前邁進,更多的轒轀車,床弩車被帶著往前邁進,下達命令的金正喜麵色凝重,在發起戰鬥之前,他就已經決定好了要死戰到底的準備。
儘管對麵的遠程火器更為凶猛,也要頂住他們的攻擊,唯有拉近距離,才能借助兵力上的優勢破壞他們的防線,而後與他們近身發起死鬥!
“殺!”
“快快快!”
在炮火中,一聲聲嘶吼不斷響起,神機營已經折損過半,但好在他們是從高處往下發起的推進,因而速度並不慢,可即便如此,如今也僅有不到20門火炮尚且無恙,而此刻他們也將火炮平穩的安置於地,開始進行著炮擊的準備。
與此同時,位於後方的金正喜看著前方的慘狀,當即下令讓左翼與右翼的兵馬同時出擊,現在已經不能指望靠著神機營與其後的弓弩手們攻破敵軍的火炮攻勢了。
而左右兩翼發動襲擊,自然也會經受炮火,但事到如今已彆無他法,相較於敵軍,己方如今唯二的優勢隻是兵力更多與地勢更高而已。
隻能選擇用人命去填補對方火力的差距,金正喜已經做出了決斷!
隨著他的命令下達,位於左翼的金潭當即帶著騎兵們發起了衝鋒,雖然他知道這已經不是原先的作戰計劃,但此刻也唯有以最快的速度切入敵方側翼,製止他們不斷傾斜而出的炮彈。
而要想儘可能的減少傷亡,隻能拉長戰線,以稀疏卻綿長的衝鋒路徑包過去。
如此,右翼也以同樣的陣型衝殺,敵軍就要麵臨四麵八方的襲擊,這能大大緩解來自敵方的火力攻勢。
但另一邊,雖然已經收到命令,但統率右翼兵馬的金晝卻並未立即動身。
此刻的他麵色蒼白,黃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滴滴落下,雖然已經儘力維持身形,但卻怎麼也止不住發顫的雙腿。
他還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戰鬥。
神機營可謂是朝廷的底牌,出戰之前陛下對其給予了厚望,可如今他們甚至還沒有發揮作用便已經傷亡慘重。
戰車被一輛輛摧毀,堅固的轒轀車上被轟擊得失了形狀,戰馬被炮彈射得一匹跟著一匹倒下,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血洞。
而那些士兵們更為慘烈,有的被頭顱被整個轟碎,有的軀乾中露出一個大洞,內臟破碎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碎肉。
四肢健全者,十個人裡麵找不出一半來,一群群的傷兵在地上翻滾哀嚎,血與肉布滿了地麵,將本該翠綠的土地染的斑駁不堪。
這般慘烈的戰事,完全不是尋常的戰鬥所能比擬的,而這也刺激得金晝腦中天旋地轉,恐懼像是生根發芽的種子,在迅速成長。
開戰前,他尚且有著雄心壯誌,希望能靠著這一戰打出個赫赫戰功,可現在這個戰況,不說擊潰叛軍,甚至難以和他們打平。
而父親卻還要在這種情況下繼續發動衝鋒去撕破敵方的陣營,這簡直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