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醫生發來的微笑表情似乎代表著一種慶賀,可此時此刻,落在紀韞的眼裡,卻充滿了諷刺。
諷刺他明明事情早已失控,而他卻還渾然不覺。
少年接受心理治療,也已經有超過一年的時間了,在過去一年多裡,少年不是沒有表現出過好轉的跡象。
一點點變得開朗,變得活潑,變得不再那麼依賴他人的關愛而活。
醫生也早就和紀韞提過,將每周兩到三次的問診逐步改成了每周一到兩次,甚至是兩周一次。
但所有那些好轉的跡象,都被這幾個月來少年單方麵與他的冷戰,對他的“報複”所掩蓋。
在紀韞還在因為少年的刻意疏遠,而在淤泥之中越陷越深的時候,那最開始邀他墜入這片泥潭的少年,卻已經開始脫身。
掛在他們手腕上,將他們牢牢牽係在一起的手銬,早已隻剩下了他的這一邊。
哢。
輕輕的一道聲音,紀韞不知從何而來。
像是肌膚表麵裂開的聲音。
也像是壓抑許久的情緒,摧毀理智防線,掙出牢籠的那一刻,予人的示警。..
……
唐今是被一股莫名的涼意所喚醒的。
夜晚似乎還沒過半。
她朦朧睜開睡眼,視線在黑暗中遊離了片刻,便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直到少年的呼吸重歸平穩,靜靜坐在床邊,坐在黑暗中的那道身影,才緩緩抬起手,撥開了落在少年眉眼間的一縷發絲。
冰冷擦過,少年不適地皺起了眉,但最終還是沒能敵過困意的拉扯,沉浸在夢裡,沒有醒來。
而坐在床邊的那道身影也沒有再做彆的。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窗簾的縫隙間隱隱開始有微光透入,寂靜的房間裡,才終於響起輪椅滾動的聲音。
幾不可聞的開門與關門聲,男人離開,沒有留下任何來過的痕跡。
……
唐今:哥,我今天要和同學出去玩,你不用來接我了,我到時候自己回去吧
哥:和哪個同學,去哪玩?
唐今:有好幾個人呢
唐今:我們學校隔壁新開了條商鋪街,想去看看
手機沉寂了一會之後,才有一條新的消息發來。
哥:注意安全,十點半前回來
唐今看著屏幕上那行簡單、恰當、毫不越界的囑咐,良久,才在屏幕上敲下一個“好”,回了過去。
在唐今的心理治療正式更改為每個月一次的時候,紀韞對她的態度也開始“規範化”了。
就像唐今剛剛回國時那樣,他又開始扮演一個儘職儘責的兄長,做一個尋常兄長該做的事。
同唐今說笑,聽她傾訴煩惱,耐心指導她的課業,在她玩鬨過度時給予她斥責。
表現得完全就是一個合格至極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