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
自家竹馬的小腦袋瓜裡在思考一些什麼不太對勁的事情,唐今暫時不清楚。
沐浴完換過衣服後,唐今並沒有休息,而是直接登門去拜訪了那位刑部尚書李大人。
和昨日去王雍府中拜訪時不同,這位李大人家中的奴仆就沒有那般好說話了。
看見唐今和那些眼熟的黑甲衛,直接甩出臉子不說,還直接拒絕為唐今通傳。
還得唐今直接帶著黑甲衛踹開李府大門,徑直去了那位李大人的書房裡,才總算跟他見上麵。
李大人剛剛下朝,身上穿的還是那一身官服,看見唐今帶著那些讓他恨得牙癢癢的黑甲衛強行進門,他那一張臉頓時是一會青一會紅,表情極為精彩。
不過這臉色雖然極為好看,但在聽了一會這位李大人夾槍帶棒的諷刺話語後,唐今很快便感到了失望。
此人應當是並不知曉內情了。
得出這樣的結論後,唐今頓時便對麵前的人喪失了興趣,連半分多待的想法都沒有,直接起身就走了。
而那原本還在冷嘲熱諷說著風涼話的李大人瞧見唐今半點招呼不打的直接就走,隻留給他一個瀟灑的背影,一張老臉上的顏色頓時就全部變成了黑的。
黑的鍋底煤灰似的。
偏偏他也不可能把人叫回來,最後也隻能氣得吹胡子瞪眼地憋出一肚子鬱氣。
離開李府後,唐今又去見了孔彌遠。
被從刑場救下後,她還一直沒找過孔彌遠。
剛開始是因為她畢竟還是死囚身份,怕牽累了孔府,所以避開,後麵專注於調查,也沒有時間,所以便一直沒見。
看見她來,孔彌遠臉上難得流露出欣喜,他沒有多說,隻是緩緩拍了拍唐今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之中。
師徒二人聊了一會日常,唐今便直接切入了正題:“老師,今日的朝會,王雍可到了?”
孔彌遠雖不明白她問這個的意義,但還是將今日朝會上發生的事情和她說了,“王雍今日告病,未曾上朝。這對他來說倒是有些稀奇。”
以往就是病了,王雍也不會缺席朝會的。
孔彌遠看了唐今一眼,微微皺眉,“王雍……亦有問題?”
唐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反問孔彌遠:“老師覺得,當今聖上如何?”..
作為臣子不該私自妄議君主如何,但此時除了他們師徒二人外,並沒有旁人,有些話,說上一說也並不要緊。
“才略中庸。但勝在仁善,能聽諫議。”
比起先帝,這位登基未滿三年的新帝在一些政策決斷上,並不夠賢明,但要說其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除去唐家一事判決錯了外,其他的事情,倒未曾錯過。
而且但凡臣子有諫,他往往都能聽進去。
從整體看來,如今這位陛下,其實還算一位不錯的君主。
“中庸……”唐今慢慢將這兩個字念了一遍。
好像從先帝還未離世之時,她聽到的,有關如今龍椅上坐著的這位最多的一個評價——便是中庸。
唐祖父與她這般說過,唐大伯與她這般說過,孔彌遠這般說,就連京城裡上上下下的百姓也都在偷偷如此評說。
才略平庸,無功無過,獨勝在比另一位參與奪嫡的三皇子仁善。
所有人都這般覺得。
可是。
一個平庸之輩當真能如此輕而易舉地擊潰另一個心思深沉陰險狠辣的皇子,名正言順地登上皇位嗎?
要麼,他就真是個平庸至極的,誤打誤撞走了大運合了先帝的心意。要麼,他便是城府極深,騙過了所有人。
這兩種答案,瞧著似乎還是後者更合理些。
……
唐今並沒有在孔府坐太久,離開之際,孔夫人也來了,還遞給她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袱。
“入了秋,冬日也就不遠了,正巧最近在給你師父做冬衣,也就順道給你做了兩身,快拿著。”
這麼多年來,孔夫人一直都是將她當作自己孩子看待的,當初唐家出事,她急得可半點沒比孔彌遠少,如今見她一切都好,雖沒有明說,但眼裡隱約有些欣慰安心的淚光。
唐今掩眸,“多謝師娘。”
“又是這般客氣了……”
又聊過幾句後,唐今才正式和兩人道彆,坐上了回薛府的馬車。
孔夫人望著她的背影,終究是沒忍住拭了拭眼角的淚水,“阿今這孩子明明如此懂事,為何老天爺偏偏要對他如此不公呢……”
一旁的孔彌遠也靜默著,良久,才扶著自家夫人緩緩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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