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今微歪頭。
鬱聲瞬間收回了視線。
唐今撐著側臉,不由得無聲笑了下。
鬱聲聽著自己耳邊不停的心跳聲,隻覺得自己的病好像又加重。不然,腦子也不會又昏昏沉沉想不清楚事一樣的了。
隻不過,他回想著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手裡的勺子慢慢地,開始攪起碗裡的粥來。
表哥似乎,並沒有什麼羞窘之意……
想到什麼,他的手頓了頓。
其實比起很多人,恩公已是相當潔身自好了,從不眠花藉柳不說,後院之中也隻有過兩人,其中一人還是被從京城送來的,並非恩公主動納的……
……那個胡姨娘是恩公自己帶回來的。
捏著勺柄的手指隱隱發白。
好半晌,鬱聲才垂下眸子,又吃了一口粥。
明明就是同一個碗裡的粥,剛剛吃著還甜絲絲的,這會便像在裡頭加了數不儘的蓮子心一般的苦澀。
半晌,他又吃了一大口。
在將熱粥咽下去的時候,便將那些苦澀也都一並咽了下去。
這些苦澀如今都自己吃下便是,以後,就不準再有了。
他隻要能陪在恩公身邊便已足夠。其餘的,不該想。
旁邊唐今覺察到什麼,看向鬱聲。
可她看過去的時候,那還病著的美人隻是微帶著些愁緒地看著碗裡的粥,似乎有些吃不下了。
唐今便問了一句:“吃飽了?”
鬱聲點了點頭。
唐今看了眼外麵的天色,也不帶著他出去走,道:“就在屋子裡走動一會,過會再吃藥。”
“好。”
他現在就穿了裡衣,但外頭披了一件格外厚實的鬥篷,在屋裡走走也不會冷。
唐今也沒事,索性便和他一起轉彎了。
水芸院是備給大主子的院子——其實就是備給唐今未來正妻的院子,雖然是臥室,但也足夠大了,房間在後,走到前麵還有正堂。
因為鬱聲病了,為防他再著涼,正堂裡也放了炭盆。
如今兩人不說彆的,牽手這回事還是做得挺熟練的。
在屋子裡走了好一會,看到鬱聲臉上氣色好了點,唐今才叫人端了藥上來。
鬱聲自然是乖乖將那藥都喝乾淨了。
他已經坐回了床上,唐今便坐在床邊看他安靜地將那一碗聞著都覺苦澀的藥喝完。
“表妹倒也不怕苦。”
鬱聲不由得道:“這藥也不是很苦。”..
唐今卻歎了一聲,“若換佩兒,早就哭著鬨著要蜜餞解苦了。”
說到底,是因為他早就習慣了苦澀的味道,所以才不覺得苦。
鬱聲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回碗裡那黑糊糊的藥汁,半晌,低聲道:“有表哥陪著,便是苦藥也不會覺得苦……”
唐今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帶著些好奇看他,卻見他微微垂著眸子,隻看著手裡的碗。
那並不是什麼心計或刻意討好的話。
隻是一句真心話而已。
他今天病著,那一頭長發便也沒有簪,烏黑如墨的披在腦後,越發顯得他肌膚蒼白,那臉上若隱若現的病中的紅隻會讓人越發心疼憐惜。
唐今看了他一會,伸手彆了下他耳邊的碎發,手指停頓後,慢慢托住了他的臉。
鬱聲僵了一下,不自覺握緊了手裡的碗,他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唇瓣上輕輕壓上片溫軟,清淺的氣息停駐。
許久之後,她才離開。
鬱聲睜開眼睛,染上水色的眸卻還是隻看著手裡的藥碗。
唐今不由得撫了下他微紅的臉頰,半晌,才收回手。
“可我還是希望,表妹能同我道一聲苦。”
她輕聲道:“若表妹不願……那日後我便與表妹一同嘗這世間的所有的甜與苦,這樣,我便能知道表妹是如何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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