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程懷逢在心裡斟酌了一番,這才遲疑地開口問道:“祖父,咱們家有沒有可能……有血脈遺落在外麵呢?”
程若望愣住,繼而怒目而視,“混賬小子!你這是在懷疑老夫的品行嗎?”
他二十五歲娶妻阮氏,生下長子立德,立德三歲那年阮氏因病亡故,他又續娶了胡氏,生下次子立誠。
除此之外,他連個姨娘都沒有,怎麼可能做出那種在外麵有私生子的悖德之事?
程懷逢的表情絲毫不變,他實事求是地回答道:“不止您,咱家的每一個人我都懷疑……等問過了您,我回頭再寫信問父親……哦,還得問問二叔。”
程若望簡直被自己孫子平靜無波的語氣給氣樂了。
他冷哼了一聲,一臉沒好氣地開口道:“你怎麼不懷疑你自己呢?難道你不是程家的男人?”
程懷逢就事論事,“以我的年紀也生不出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啊!”
姑娘?
程若望敏銳地抓住了其中的關鍵字眼,他也顧不上生氣了,連忙坐直了身體,追問道:“你是說程記那位女店主?她長得……像咱們家裡的人嗎?”
他的長子外貌肖似他,次子則更像他的生母胡氏,幾個孫輩長相也各不相同,有的像父親多一點,有的像生母多一點。
那個女店主若是長得像他們程家的人……那到底是像誰呢?
程懷逢搖了搖頭,“她長得並不像誰
,說起來有些離譜,這真的隻是我一種直覺罷了……我就是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東西,讓我感到似曾相識……”
程若望欲言又止。
他想說那估計隻是一種錯覺罷了,這世上有這麼多人,偶爾有一兩個氣質相似的也並不稀奇。
但他之前才信誓旦旦地說自己相信直覺,總不能下一刻就打自己的臉。
想了想,他有些保守地開口道:“回頭我去見一見這個女店主。”
若他也有這樣的感覺……那大概率就不是一種錯覺,而是確有內情在裡麵了。
想到這裡,他心裡油生了一股莫名的火氣。
長子立德自幼喪母,從小就跟著他在軍營裡長大,成年後娶了田文儒的次女為妻,兩人生育了三個子女,夫妻感情十分和睦。
從感情上來說,他也相信自己親手教養出來的孩子,立德不會在外麵胡來敗壞家族的名聲。
可次子立誠就不同了,他從出生起就身體羸弱,是在他生母胡氏身邊長大的。
胡氏嬌慣唯一的兒子,對他一向有求必應。
立誠這些年也確實過得糊裡糊塗的,小時候害怕吃苦不願意習武,長大後在家族的庇護下尋了個差事,也沒做出什麼成績來。
今年都四十多歲了,才是個從七品的國子監主簿,這還多虧了國子監祭酒是親家田文儒的長子,看在立德的麵子上才對他多有關照。
在外麵政績不突出,回到家
裡後院裡倒是熱鬨非凡的。
當年他原本想給次子聘一個書香門第的媳婦,就像長媳田氏那樣,既知書達禮,又有持家之能,多少能對立誠有些促進。
但胡氏又哭又鬨,非要立誠娶她娘家的侄女,就連立誠也哭死哭活地要娶自己的表妹為妻。
他有愧於自己年輕時常年不在家,對老妻幼子缺乏關懷,心一軟就同意了這門親事。
結果小胡氏是娶進門來了,立誠卻也不像之前表現得那樣忠貞不二,他先後納了四個妾室,庶出子女一個接一個地出生,一直到庶長子十來歲的時候,小胡氏才生下嫡子。
有一句話當爹的說出來可能不大合適——若是他們程家真有血脈流落在外麵,那罪魁禍首隻可能是次子立德。
程懷逢其實也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