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雲池突然就能控製自己身體了,他吃力地抬起手臂,護住頭顱,感到外麵大作狂風果真開始逐漸平息,翻湧波蕩不休海水也慢慢開始變得寧靜。
太奇怪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風神?他們是在說真風神,還是詭異代號?無論如何,自然偉力怎麼可能受這幾個令人嫌惡小聲音操控,他究竟流落到哪兒去了,楚門世界嗎?
這時,一個特彆尖利刺耳叫聲忽然橫插進來,震得雲池腦瓜子生疼。
“不!風神大人要回來了,要是讓他看到我們謀害祭品,他一定會殺了我們!”
“什麼?!快快快,把他處理掉,把他處理掉!”
“對,不能讓風神大人看見!”
我天啊,到底是什麼鬼?
雲池來不及破口大罵,身下遍體鱗傷破爛小舟就劇烈地猛搖了一下,大浪高速旋轉,風聲呼號大作,猶如一隻不可抵抗巨手,將他牢牢抓在其中,狠狠地不知名遠方用力投擲——
雲池在船艙底部重重地疊成一團,他眼前一黑,從此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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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嗅了嗅冰海上傳來水汽。
新神又在放任自己力量,攪亂大海波濤……換在以往,這一定是不可饒恕過錯,但是時代更迭,世界也在變化,舊法則和律令,早已無法約束新生神明了。
祂輕輕地歎了口氣,感覺到可怕饑餓感,正在自己肚腹處醞釀。
該去尋找食物,填飽肚子,再捱過太陽升起,月亮落下一天了,祂想。
於是祂起身,小山般巨大身軀,震得鬆枝簌簌作響,鬆枝上殘雪同時不住地彈落四濺。林間休憩動物們畏懼這頭龐然大物,全都驚恐地逃竄紛飛,驚得樹林裡嘰嘰喳喳亂響。
我是不會食用你們血肉,接受你們供奉,祂一邊想,一邊拖著沉重身軀,笨拙地朝海邊走去,我鐘愛餐醴一直在冰海中繁衍生長,它們維係了神譜繁榮發展,也見證了神譜凋零落敗……或許,它們還終將見證我消逝,見證最後一位舊神結局。
祂慢慢朝著海岸走去,感到涼爽愜意微風,溫柔地環繞在自己頰邊。祂走過群山,群山回蕩著祂曾經恩賜;祂走過溪水,溪水衝刷著祂昔日光輝;祂走向未知未明大海,大海以沉默相待它舊日主人,不願向祂誇耀如今豐饒物產,乃是不屬於祂財富。
它們齊齊歎息薩迦,離開吧……你不再屬於這裡了,離開吧……
祂充耳不聞,不欲徒勞地開口說話,打破自己多年沉默。祂隻是固執地向前走,一直等到鼻尖挨到蕩漾著碎冰海麵,再將整個身子滑進海中。
在海下,祂動作立刻變得靈活百倍。不曾開智魚群察覺到了神祇氣息,急忙害怕地散開,祂也不去揮爪抓捕那些自以為靈巧小東西,而是一路下潛至海床,一個接一個地掰下飽滿肥美大海膽,再把它們塞進自己胸前毛兜裡。直到塞得裝不下了,祂才原路返回,孤零零地團起身子,仰躺在海麵上。
對其它生物來說棘手鋒利,幾乎可以當做武器長刺海膽,在祂手裡就像絨毛球一樣溫順柔軟。祂掰開一個,用爪子捧著海膽殼,湊近了吸那香甜膽黃。
祂吃得快,倒也不吃淨,隻是吸個大概,便向下扣進海裡,用殘餘膽黃去喂那些勇敢一些小魚。祂一個個地掰,一半半地放,很快,身下就聚集起了一大群魚。
如此“下潛——浮起”地反複幾次,吃得差不多了,祂才帶著幾枚剩下大海膽,往岸上遊去。
身邊似乎飄來了什麼東西,也是白白,但不像浮冰。
祂難得好奇,不由伸出爪子,把那東西夠到自己麵前,捧起來看了看。
船木?這看起來像是一艘祭祀之船船木啊,是前夜那陣風浪造成嗎?
祂又歎了口氣,就算不滿意自己祭品,又何必把祭船弄成這副樣子呢?祭船上放,通常都是稚嫩幼崽,人們願意拆散自己家庭,向神表示虔誠忠心,你又何必……
等等,幼崽?
祂僵住了。
船都碎了,那裡麵人呢?
祂焦躁地直起身體,在海上抓捕東來西往風,試圖嗅出一絲陌生氣味。
確,海風中有血味道。但大海早已不是祂領屬,祂居住島嶼,也成了日漸被人遺忘棄神之地,祂走得越遠,力量流失得就越快……
不對!在這邊,血味朝著陸地方向去了!
祂竭儘最快速度,朝著目地位置分水破浪、疾馳而去,再匆匆忙忙地跳上海岸,左顧右盼,到處張望。
真……是真!有個活幼崽正躺在祂海灘上!雖然受了很重傷,滿身是血,靈魂也不穩地顫抖……但他畢竟還活著!
祂跌跌撞撞地撲過去,懷中海膽丟了一路,祂也顧不上食物,隻是用圓而厚爪子把幼崽揣在懷中,再警覺地四下看看。
很好,沒有一個新神目光正在注視這裡……那麼,現在他是我了!
祂欣喜地呼吸,久違快樂滿漲了祂毛絨絨胸膛。抱著幼崽,薩迦徑直躲進了雪深林中,再也沒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