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聽到納哈出的話,淡淡道:“陛下確實有旨意。”
納哈出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懶洋洋道:“念吧!臣納哈出接旨!”
下一秒,使者抬頭看向納哈出。
“開元王!朕親自來向你宣旨了!”
話音落下,納哈出混身一震。
四周納哈出的屬下們也是一驚!
納哈出猛地走下椅子,看著眼前的使者,細細打量之後,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人跟畫像當中的皇帝長得十分相像!
他忍不住顫聲問道:“你真的是陛下?”
脫古思帖木兒長笑一聲,道:“開元王,朕還能是假的不成?”
納哈出並沒有真正見過脫古思帖木兒。
這些年,明軍幾乎每隔一兩年就要北伐一次,無論自己還是元庭,差不多年年都要備戰。
再加上如今大明對草原實行封鎖政策,所有的物資都變得匱乏無比。
所以,即便是不抵禦明軍北伐的時候,他們還要考慮南下劫掠的事情。
說是劫掠,但其實已經算得上是求生了。
若是不從大明那裡搶一些必要的鐵器,如鐵鍋之類的,或者鹽、茶、布匹等等物資,大家都會過得十分艱難!
這就是草原人的現狀。
漢人來說,他們凶殘無比,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但對於草原人自己而言,每一次南下都危機重重,死傷慘重,而他們所求的也不過是一些生活必需品罷了。
在這般艱難的境況下,無論納哈出還是脫古思帖木兒,都不敢擅自離開自己的轄地。
一方麵是大軍頻頻集結作戰,不能少了自己的領導。
另一方麵,無論是漠北元庭,還是納哈出內部,都有不少不穩定因素,若是隨意離開的話,搞不好,前腳人剛走,後腳就被人造反奪了位了。
所以二人從未真正見過麵。
不過,納哈出手裡還是有脫古思帖木兒的畫像的。
同時,納哈出還見過脫古思帖木兒的父親,元昭宗愛猷識理答臘。
眼前的脫古思帖木兒與元昭宗有著七八分想象,又跟畫像中的人極為相似,倒是讓納哈出信了。
此人就是如今的大元皇帝!
納哈出儘管對漠北元庭沒什麼敬意,但他一直以來,還是自詡為忠臣的。
尤其是,儘管如今元朝已經衰敗凋零的仿佛風中殘燭,但黃金家族在所有蒙古人心中,依然有著高貴到了極點的地位。
所以,納哈出既然確認了脫古思帖木兒的身份,毫不猶豫的就跪了下去。
一邊跪,納哈出一邊道:“臣納哈出.”
忽然。
納哈出感覺自己雙手被扶住,再也跪不下去。
一抬頭,見脫古思帖木兒正托著自己的手臂。
“開元王,時至今日就不要多禮了!朕來找你,也不是為了接受你的跪拜!”
納哈出心中一暖,道:“謝陛下!”
說著,站起身來,對身邊人道:“蒙古人最偉大的皇帝來了!告訴底下,準備最醇的美酒,最上好的美食,我們要好好的歡迎陛下!”
脫古思帖木兒笑笑,道:“朕要謝謝開元王的熱情款待了!不過,開元王,朕來這裡,可不隻是為了喝酒吃肉!
開元王,朕想同你商量一件大事!不知你可方便?”
納哈出聽到這話,便知道脫古思帖木兒的意思。
他點點頭,道:“陛下,請跟臣去後麵!”
很快。
二人來到一處堂屋。
納哈出忍不住問道:“陛下,不知您有何事,不惜親自來臣這裡?”
脫古思帖木兒看著納哈出,歎息一聲,道:“開元王,如果不是十萬火急,朕又怎麼肯冒千難萬險,來親自找你!
開元王,咱們草原人的末日就快要到了,無論是你的還是朕的!”
納哈出愣了愣,忍不住問道:“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脫古思帖木兒長歎一聲,道:“自從大都陷落,故國淪陷,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十八年。咱們草原人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這你應該也清楚。
先帝在時,尚敢同齊王擴廓帖木兒王保保)一道力圖中興大元,複我大都!
然而,到了如今,漠北各部四分五裂,我們被明軍打的節節敗退,地上的草兒越來越枯黃,草原人的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
咱們現在誰還敢談光複元大都?那些大明人甚至連大元的上都都占了!而我們卻仍然無力收複!
這就是現實啊,開元王!”
納哈出聞言,也忍不住心頭悲苦。
是啊!
他是親眼看著大元從帶甲數百萬,稱雄中華,到流亡漠北,屢戰屢敗,乃至於如今破敗如風中殘燭的!
即便他已從區區一名萬戶變成了統帥數十萬大軍和遼闊疆域的一方諸侯,但那種心理落差,依然讓他心中痛苦不堪。
脫古思帖木兒緩緩道:“三年前,梁王在雲南為大元殉國,到了如今,大明的目標隻剩下了你我兩個!
朕已經得到了消息,大明馬上就要再度北伐,這一次,他們打算徹底解決掉你或者朕,或者,他們想將咱們同時解決!”
納哈出聞言,渾身一震。
“三年?他們攻下梁王的雲南,僅僅三年時間,就又有能力出兵了?”
當年南征一戰,時任潁川侯的傅友德與永昌侯藍玉、西平侯沐英三人統率三十萬大軍出征。
一路平了雲貴,逼死了元梁王,甚至還攻滅了大理段氏。
這麼龐大的軍隊,開支自然也很誇張。
這種傾國級彆的戰爭過後,按理來說應該休養生息很久才對。
讓納哈出震驚的是,這才過了短短三年時間,大明竟然又要發起滅國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