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
朱標微微一怔。
微服私訪?
這件事,父皇可是做的極少。
畢竟,每日批閱奏章、處理政務都忙不過來。
微服私訪可是要浪費不少時間!
朱標忍不住道:“父皇日理萬機,著實辛苦!兒臣不通民情是兒臣之過,微服私訪這件事,還是讓兒臣自己去吧!”
朱元璋搖搖頭,道:“對咱來說,國家大事自然重要!
咱這裡批的每一封奏章,背後都關係千萬臣民,一方安寧!
但是,教導儲君同樣是咱的責任!
咱身上背的是大明江山子民,教導你,就是為了未來的大明江山子民!
不必多言,無非今晚少睡會!
咱這麼多年,什麼苦沒吃過?這點事情還是無礙的!”
朱標心中不願朱元璋勞累,但也無法阻攔,隻得苦笑稱是。
其實。
朱標也不是完全不知民間疾苦。
甚至很多時候,他表現的比老朱還要體恤民情,心疼百姓。
譬如開國初期。
年僅十五歲的朱標巡察揚州。
眼看著揚州百姓饑腸轆轆,攔駕乞討。
心地慈悲的朱標不忍百姓挨餓自己卻無能為力,竟然命令屬下拆了馬車,當場殺了自己的馬,給災民煮肉吃。
朱元璋也擔心朱標這個儲君不接地氣,所以還曾命朱標親赴民間,體驗百姓艱難。
朱標也是深有感觸的。
不過。
隨著國事越來越安定。
朱標就很少有機會再去民間經曆見識了。
而這一次。
朱元璋忽然發現,朱標雖然對百姓的貧苦有所了解,認識卻並不深刻。
有些東西。
他老朱心裡明鏡一般。
但朱標卻對此表現的十分懵懂。
朱元璋決定,還是讓朱標親身體驗一番,才能真正了解生活在大明這片土地上的百姓的真實情況。
這比讓那些腐儒教導、或者說自己言傳身教來的更有意義!
畢竟,朱標對於朱元璋的意義,遠不同於其他兒子。
朱標生於龍鳳元年。
是朱元璋的第一個兒子。
在朱元璋還是吳王的時候,便被立為世子,寄予厚望。
更是在大明建立後,於洪武元年就被立為了太子,正式成為帝國接班人。
可以說,朱標對朱元璋來說,不僅僅意味著是太子,更是他的兒子。
從小到大。
朱元璋都將朱標帶在身邊,言傳身教,精雕細琢。
指望著他繼承大業,成為大明未來的優秀帝王。
洪武十年的時候,朱元璋曾經向太子朱標放權,讓他署理政務。
當然,老朱貪權的毛病並沒有改,最終,請朱標參讚政務變成了朱標聽取臣子彙報,最終拍板的還是老朱。
朱標終其一生,也沒有真的做過什麼事和決斷。
但朱元璋平日裡,還是不會忘了教導朱標。
一天到晚將他帶在身邊,無論處理政務,還是與大臣談話。
基本上,都要長篇大論地教導朱標一番。
而這一次。
朱元璋硬要帶朱標去微服私訪,便是為了讓朱標對民間、對百姓、對階級有一個更為清醒的認知。
不是這個天下富庶了,百姓就一定過得好!
很多國策,也不是減稅
這一點,對於朱標未來會不會被臣子蒙蔽,會不會判斷失誤,作出什麼錯誤決斷,很重要。
何況。
朱元璋很久沒有去過民間,這一次,也是心中好奇。
應天府。
朱元璋和朱標走在街上。
兩人都是一身平民打扮。
驟然從皇宮大殿的森嚴緊張中擺脫出來,朱元璋和朱標倒是放鬆了不少。
尤其是老朱,更是滿臉堆笑,全沒了往日的威嚴,看上去就跟個普通老頭差不多。
身邊跟著錦衣衛指揮使蔣瓛,以及數十個便衣錦衣衛,暗暗分布在前後左右。
蔣瓛身邊。
錦衣衛同知餘誠小聲道:“大人,這次任務出的也太急了!咱們根本來不及偵查四周!陛下身邊可都是真正的老百姓!不是咱們的人偽裝的!
而且,咱們這些人也難麵麵俱到啊.”
蔣瓛皺眉道:“這些本官都知道!那能怎麼辦!陛下要咱們做什麼,咱們隻管做到最好便是!”
餘誠苦澀道:“太難了大人,我很緊張啊這一次,實在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彆說陛下真的遇刺了,就算是被驚嚇了,咱們是不是都是死罪?”
蔣瓛低聲怒道:“住口!當了這麼多年錦衣衛,還不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嗎?本官平時都是怎麼教導你們的!”
餘誠乾笑一聲,道:“大人說的是隻是屬下確實做不到如大人一般淡定.”
“磨剪子勒,戧菜刀——!”
蔣瓛眼神一愣。
“刀?快!保護陛下!”
餘誠看看蔣瓛,結巴道:“大大人,那個是老百姓喊的,是磨剪子菜刀的!”
蔣瓛擦擦額頭冷汗,看了餘誠一眼。
“當錦衣衛,既要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也要保持高度警惕!”
餘誠乾笑一聲,連連點頭,道:“是!是!”
“賣魚嘞——!包殺!”
“殺?保護陛下!”
說話間,蔣瓛就要抽出手裡的刀。
餘誠一把按住。
“大大人!彆緊張!這是賣賣魚的!”
蔣瓛怒道:“賣魚的喊什麼殺!一會等陛下走了將他拿下好好審審!今天敢殺魚,明天就敢欺行霸市,為禍鄉裡!”
“是!”
朱元璋和朱標走在街上,看著滿目繁華,倒是輕鬆自在。
朱元璋忍不住感慨道:“當年前朝暴政,咱打進應天,那是一片瓦礫,百姓困窘,可沒有今日這般繁華景象!”
朱標笑道:“應天畢竟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區,如此景象,倒也在情理之中!”
朱元璋點點頭。
自言自語道:“繁華嗎?許是繁華的,不過,太子還要看的更仔細些!”
朱標打量著街上。
商鋪林立,人流如織。
雖然按照朝廷的規定,商人們隻許穿絹和布衣,但即便是如此。
這些商人也穿出了自己的風格。
不同於普通人的布衣。
他們的布衣或絹衣上,都紋繡著繁複精美的圖案,設計合身又大方,即便是簡簡單單一件布衣,也顯得價值不菲。
更有甚者,在他的布衣外套裡麵,分明是綢緞。
看著頗有幾分古怪。
應天算得上是整個大明富貴人家最多的地方了。
街上不時有勳貴、官宦子弟路過。
騎著高頭大馬,穿著綾羅綢緞,衣服上繡著金線甚至珍珠,說起來話,也滿是傲慢。
帶著與生俱來的優越和桀驁。
店鋪的掌櫃和夥計忙前忙後,滿臉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