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深吸一口氣,太陽穴的青筋依然突突直跳。
顯示著他竭力壓抑的怒火。
他緊緊盯著朱標,這個他寄與厚望的繼承人,此刻正為了另一個兒子向他求情。
他何嘗不明白朱檀的能力和抱負但帝王。
之家的父子之情,從來都薄如蟬翼。
“標兒,你起來吧。”
朱元璋疲憊地揮了揮手,語氣中透著一絲無力,“你說的,朕都明白。”
朱標這才站起身,低著頭,不敢再看朱元璋。
父皇今日的怒火,並非完全是針對朱檀的衝撞。
而是源自於帝王內心深處,那份對權力和穩定的擔憂。
父皇老了。
帝王的遲暮,是最可怕的時期。
朱元璋的目光轉向朱檀,眼中怒火稍減,卻多了一絲無奈和警告:
“老十,你大哥說的沒錯,你的忠心,朕都看在眼裡。但有些話,說出來就收不回了,今日之事,朕不追究,但你要記住,君臣父子,尊卑有彆,日後說話做事,都要三思而後行!”
朱檀一言不發,隻是冷冷地看著朱元璋,眼神中沒有絲毫悔改之意。
他今日敢在禦書房之上公然頂撞朱元璋,就已經做好了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來人!”
朱元璋見朱檀如此態度,心中怒火再次升騰,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十皇子衝撞聖駕,罰俸半年,禁足王府,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父皇!”
朱標還想再為朱檀求情,卻被朱元璋一個淩厲的眼神製止。
殿外侍衛魚貫而入,將朱檀押了下去。
朱檀沒有反抗,隻是在經過朱標身邊時,停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眼神複雜難辨,隨後便一言不發地被侍衛帶走了。
殿內隻剩下朱元璋和朱標父子二人。
朱元璋揉了揉眉心,長歎一口氣,對朱標說道:
“標兒,你下去吧,朕有些累了。”
朱標知道父皇此刻需要一個人靜靜,便沒有多言。
躬身行禮後,轉身離開了大殿。
朱標離開奉天殿,一路沉默不語。
他身後的太監總管趙庸小心地觀察著太子的神色。
幾次想開口,卻都被朱標周身那股冰冷的氣壓給堵了回去。
“太子殿下……”
終於,在行至禦花園時,趙庸還是忍不住輕聲喚道:
“您彆太擔心了,十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朱標腳步一頓,轉頭看向趙庸,眼神銳利:
“趙公公,孤在想什麼,你應該清楚。”
趙庸心頭一凜,連忙低下頭去:
“老奴該死,老奴失言了。”
朱標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去,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嘲:
“父皇老了,疑心病也越來越重了。十弟他……唉……”
他想起剛才朱檀在禦書房上的表現,那毫不掩飾的野心和鋒芒,的確很容易引起朱元璋的猜忌。
朱標雖然貴為太子,但他性格仁厚,並不希望看到兄弟之間反目成仇。
“備馬,孤要去一趟十弟府上。”
朱標突然停下腳步,對身後的趙庸吩咐道。
“這……”趙庸麵露難色,“殿下,皇上他剛剛才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視十皇子啊……”
“孤是‘任何人’嗎?”
朱標冷冷地反問道,“還是說,趙公公覺得,孤連去看望自己弟弟的權利都沒有了?”
趙庸感受到朱標語氣中的寒意,不敢再阻攔,隻得躬身應道:
“老奴不敢,老奴這就去備馬。”
……
魯王府。
朱檀被禁足的消息,府裡上下都已知曉。
下人們個個噤若寒蟬,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觸怒了這位脾氣暴躁的王爺。
書房裡,朱檀卻沒有絲毫被禁足的沮喪和頹廢。
他坐在書桌前,手裡握著一封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父皇,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
朱檀低聲自語道:
“你越是想把我困在京城,我就越是要離開這裡。”
他將手中的信箋扔進一旁的火盆中,看著它被火焰吞噬殆儘。
“來人!”
朱檀對著門外喊道。
一個侍衛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單膝跪地:
“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藍玉將軍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是!”侍衛領命而去。
侍衛前腳剛走,朱標後腳就進了魯王府的大門。
王府的下人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攔,誰也不敢通報。
隻能眼睜睜看著太子殿下氣勢洶洶地直奔書房而去。
“十弟!”
朱標人未至,聲先到。
書房的門“砰”地一聲被推開,朱檀抬頭,看見朱標一臉怒氣地站在門口,不由得輕笑一聲:
“大哥這火氣,是衝著臣弟來的?”
朱標幾步走到朱檀麵前,壓低聲音怒道:
“你今日在父皇麵前,究竟想做什麼?!”
朱檀不慌不忙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才說道:
“大哥,你我兄弟多年,難道還不知道我的性子?我若真想做什麼,何必等到今日?”
“你……”朱標被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態度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住怒火,沉聲問道:
“那你今日為何要故意激怒父皇?你明知道他如今最忌諱什麼!”
朱檀放下茶杯,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蕭瑟的秋景,語氣中帶著一絲落寞:
“大哥,你真以為,我是在故意激怒父皇嗎?”
“難道不是嗎?”
朱標皺著眉頭:
“你今日所言,句句都在挑戰父皇的底線,你……”
“我隻是說出了事實!”
朱檀猛地轉過身,眼神淩厲地盯著朱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