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中,朱元璋的旨意一下,六百裡加急,驛站的馬匹換了一批又一批,錦衣衛們恨不得肋生雙翅,馬不停蹄地趕往山東。
這山東,對他們來說,可是個是非之地,誰都不想在魯王和那些士族之間被撕扯。
而此時此刻,風暴中心的朱檀卻仿佛一切都沒發生一般,依舊在山東大地上縱馬奔馳,興致勃勃地巡視著他的“新政”。
什麼新政?
說白了,就是兩個字——把錢撈回來!
他正帶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走在青州府的鄉間小路上。
“殿下,前麵就是益都縣了。”
一名親信指著遠處城牆說道。
朱檀點了點頭,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蟒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益都縣令,可是個肥羊啊!”
自從來到山東,朱檀便推行了一係列新政,其中最受百姓歡迎的,便是“火耗歸公”。
所謂火耗,便是百姓繳納賦稅時,官府以損耗、熔煉等名義,額外收取的銀兩。
這本是朝廷明令禁止的陋規,但地方官吏卻借此中飽私囊,百姓苦不堪言。
剛到益都縣,朱檀便直接殺向了縣衙,將那縣令堵在了後堂。
“下官參見魯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那縣令嚇得麵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朱檀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本王此來,隻為一事,將你這幾年收繳的火耗銀兩,全部交出來吧!”
那縣令一聽,頓時哭喪著臉:“殿下,這……這火耗銀兩,下官早已上繳朝廷了啊!”
“放屁!”朱檀一拍桌子,怒喝道,“本王早就打聽清楚了,你這益都縣,每年少說也有數萬兩火耗銀兩,你敢說都上繳了?”
那縣令被朱檀的氣勢嚇得瑟瑟發抖,支支吾吾半天,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朱檀冷哼一聲,朝身後揮了揮手,“來人,給本王搜!”
“是!”
身後的侍衛們早就按捺不住了,一擁而上,將整個縣衙翻了個底朝天。
不出所料,很快便從後院的枯井中,搜出了十幾個裝滿銀子的箱子。
“好你個狗官,竟敢欺瞞本王!”朱檀指著那縣令的鼻子破口大罵,“來人,將他給本王拖出去,杖責五十!”
“殿下饒命啊!殿下饒命啊!”
那縣令的慘叫聲在縣衙中回蕩,聽得周圍的百姓都忍不住拍手稱快。
類似的一幕,在山東各地上演著。
朱檀所過之處,那些貪官汙吏無不聞風喪膽,紛紛乖乖地將這些年貪墨的火耗銀兩交了出來。
在山東的另一個角落,朱檀的親信張珂,正帶領著一隊人馬,在田間地頭忙碌著。
“大人,這塊地已經丈量完畢,共計一百二十畝。”
一名士兵拿著丈量工具,向張珂彙報導。
張珂點了點頭,接過記錄冊,仔細地記錄下來。
“大人,咱們這樣做,會不會惹惱了那些地主豪強啊?”
一旁的副將有些擔憂地問道。
張珂冷笑一聲:
“怕什麼?咱們魯王殿下,可是連陛下都不怕,還會怕這些土豪劣紳?”
朱檀在推行“火耗歸公”的同時,也在暗中進行著另一項更為重要的改革——攤丁入畝。
所謂攤丁入畝,便是將原本按人頭征收的丁稅,改為按土地麵積征收。
這樣一來,那些擁有大量土地的地主豪強,便要承擔更多的稅負,而那些貧苦百姓,則可以減輕負擔。
這項改革,觸動了山東士族的根本利益,自然遭到了他們的強烈反對。
但朱檀卻鐵了心要推行下去。
因為他知道,隻有這樣,才能真正地改變山東的現狀,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
三日後的午後,陽光懶洋洋地灑在魯王府的青磚碧瓦上。
朱檀正斜倚在涼亭中,手裡捧著一卷書,卻心思全然不在上麵。
自打他來到山東,這片土地上的動靜便如同一鍋燒開的沸水,而他,則是那添柴加火的人。
忽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庭院的寧靜。
王府管家匆匆而來,躬身稟報道:
“殿下,宮裡來人了,說是錦衣衛,有要事求見。”
朱檀眉頭一挑,將書卷往石桌上一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嗬,說曹操曹操到,看來咱爹是坐不住了。”
管家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那這……”
“讓他們進來吧,”朱檀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倒要看看,他們這回又想耍什麼花招。”
不多時,幾名身著飛魚服的錦衣衛便魚貫而入,各個腰佩繡春刀,神色冷峻。
為首一人上前一步,單膝跪地,沉聲道:“卑職參見魯王殿下!”
朱檀也不起身,隻是漫不經心地抬了抬手,道:
“起來說話吧,你們不在京城待著,跑到我這窮鄉僻壤來,所為何事啊?”
那錦衣衛首領站起身,卻不敢直視朱檀的目光,隻是低著頭,恭敬地說道:
“回殿下,皇上聽聞殿下在山東推行新政,憂心殿下安危,特命卑職前來護駕,還請殿下早日回京,以慰皇上思念之情。”
朱檀嗤笑一聲,斜睨著那錦衣衛首領,道:
“護駕?就憑你們幾個?你們可知,就在前幾日,本王才抄了幾個貪官的府邸,那些人手裡可都養著不少家丁護院,怎麼不見你們去護他們?”
那錦衣衛首領額頭上滲出幾滴冷汗。
他知道朱檀這是在敲打他們,心中暗道皇上這差事可真是不好辦,這魯王殿下可不是個好惹的主。
“殿下說笑了,”錦衣衛首領陪著笑臉說道,“皇上這是關心則亂,還請殿下不要誤解了皇上的好意。”
“好意?”朱檀猛地站起身,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怒喝道,
“他若是真有這份好意,就該好好整治一下朝廷的風氣,而不是任由那些貪官汙吏欺壓百姓!我做這些事,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咱們朱家的江山社稷!”
那錦衣衛首領被朱檀這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得渾身一顫,低著頭不敢言語。
其餘幾名錦衣衛也紛紛低下頭,握著刀柄的手心都沁出了汗水。
今日這趟差事怕是不好收場了。
“怎麼,都不說話了?”朱檀冷眼掃視了一圈,冷笑道,“既然來了,就都留下吧,本王府上正好缺幾個看家護院的。”
話音未落,朱檀身後的幾名親兵便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將幾名錦衣衛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