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頓時羞紅了臉,眼淚都嚇跑了。
大人怎麼這樣?
明明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正經。
“大人不要這麼說,奴婢是把您當作父親敬重的。”穗和紅著臉說道。
“……”裴硯知頗有些無奈,心裡憋了很久的話終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覺得本官很老嗎?”
穗和連忙搖頭:“沒有,大人一點都不老。”
“不老你為何總把我叫爹爹?”裴硯知脫口道。
穗和心頭一跳。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
她隻說把他當作父親一樣敬重,何曾叫過他爹爹?
裴硯知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暗自懊惱,不動聲色地試圖轉移話題:“這幾日,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穗和搖搖頭,還是比較想知道先前那個問題,“我什麼時候那樣叫大人了?”
“呃……”裴硯知難得目光閃躲了一下,“本官隻是口誤,你不必糾結。”
“可是……”
“沒有可是,就是口誤。”裴硯知打斷她,“西院還有你的東西嗎?”
穗和的思路被他帶走,想了想道:“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不過是些舊衣裳之類的。”
“如果隻是衣裳,不要也罷,到了公主府也穿不上的。”裴硯知說,“回頭我拿些銀子給你,你需要什麼就買新的,既然要開始新生活,就把過去的全部丟掉。”
穗和感激地看著他,想起他在聖上麵前說對自己隻是憐憫的話,忍不住問道:“大人對我這麼好,真的隻是出於同情嗎?”
裴硯知愣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畢竟他自己也說不清對這姑娘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他沉吟一刻,選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不隻是同情,還因為你是個好姑娘,好姑娘就該好好的生活,不該陷在淤泥裡。”
穗和對這個答案,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彆的什麼,卻又因著他這句話淚濕了眼眶。
他說,好姑娘就該好好的生活,不該陷在淤泥裡。
所以,他才會一次次向她伸出援手,要將她從這淤泥中拉出來嗎?
她何其有幸,能在人生最糟糕的時候遇見他。
是不是老天爺終於意識到對她太過殘忍,所以才將這麼好的大人送到她麵前?
她想,她該知足了。
罪臣之女,殘破之身,能得大人如此厚待,她還奢求什麼?
或許宋妙蓮說得對,她確實是喜歡大人的。
可是這份喜歡,從今以後隻能深埋在心底了。
有些事,隻要不戳破,就可以當作沒發生。
一旦戳破,大家就都回不到最初的狀態了。
她不說出來,大人或許還能時不時去看她,一旦說出來,大人可能就會遠離她。
畢竟,大人有大人要等的人,大人為了那個人,連長公主都不能接受,就更不可能會接受如此卑微的自己了。
所以,就這樣吧,就這樣不遠不近的看著他,也挺好的。
穗和想通了這些,決定不管怎樣,先把接下來的日子過好再說。
長公主用一個天大的功勞來換取她的自由,她絕不能辜負了這份恩情。
馬車在裴府正門停下,穗和跟著裴硯知往東院走,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一事,對裴硯知說:“大人,我還是要去西院一趟,我有個東西要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