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和這樣想著,心情豁然開朗。
既然裴景修說回頭會和她細說宋小姐的事,她便也不再多問,低頭含羞道:“你先去見小叔吧,我們等會兒再說。”
裴景修見穗和又恢複了往日的低眉順眼,不覺鬆了口氣。
目送穗和提著食盒離開後,他才理了理衣衫,邁步走到門口,向門內恭敬道:“侄兒有事請教小叔,小叔可方便?”
“不方便,且候著。”裡麵冷冷丟出一句。
裴景修怔了怔,不敢多言,規規矩矩退開,靠牆站好。
小叔是個六親冷疏之人,與裴氏族人都不親近。
十幾年前父親為救落水的小叔不幸喪命,撇下母親帶著他和繈褓中的妹妹孤苦無依,小叔自覺虧欠他們,才會在飛黃騰達之後對他們多加照拂。
若不然,以小叔的性情,才不會讓他們娘兒幾個拖家帶口借住在他府上。
之前穗和曾說,既然小叔位高權重,何不請小叔幫助查一查父親的冤案。
可穗和並不知道,小叔同穗和的父親其實是有淵源的,如果小叔知道了穗和的身份,自己苦心謀劃的一切都會落空。
於是他隻能告訴穗和,小叔為人古板,鐵麵無私,若知他娶了罪臣之女,肯定會棒打鴛鴦,並上報朝廷取消他的科考資格。
穗和被他唬住,果然對小叔守口如瓶,他們才得以在小叔家住下。
裴景修想到這,聽見沉穩的腳步聲向門口走來,忙又躬身迎上去。
一隻素白修長的手挑開門簾,紫色繡仙鶴的官服出現在眼前。
“小叔。”裴景修叫了一聲,謙恭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安國公家的千金,小叔覺得可還行?”
裴硯知驀地在他麵前停住,冷淡的聲音夾帶幾許嘲諷:“狀元郎這是要納妾嗎?”
裴景修一驚,聽出他話音不對,忙笑著說:“小叔說笑了,國公家的千金怎會與我做妾?”
“不做妾做什麼,你不是已經有妻子了嗎?”
裴硯知幽深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一雙瑞鳳眼不怒自威,刀子般鋒利,有種審犯人的意味,仿佛他不是他的侄子,而是因為貪贓枉法落在他手裡的官員。
裴景修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比在殿試上應對皇帝策問還要緊張。
沒等他再開口,裴硯知已經拂袖而去。
“去問你妻子,不要問我,我忙得很。”
裴景修站在原地,目送那一襲紫色遠去,慢慢直起了身子,臉上的謙恭之色也隨之隱去。
穗和平時不聲不響的,小叔對她並不多看一眼,怎麼今日竟有點維護她的意思?
莫非小叔認出她了?
不,這不可能,小叔如果真的認出她,絕不會是現在的反應。
或許小叔就是為人太過古板,恪守禮教,單純的不讚成他休妻另娶而已。
也罷,既然小叔說了讓他問穗和,那他就先問問穗和吧,反正穗和早晚要知道的。
裴景修一路盤算著說服穗和的說辭,剛走過兩院之間的月亮門,前院看門的老仆便走過來叫住了他。
“景修少爺,門外有幾位公子,說是您的同年,要請您去醉仙樓慶賀一番。”
“哦,好,我這就過去。”裴景修不好叫人久等,顧不上去見穗和,匆匆往前院走去。